“子贤,子贤,回来了,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周季一脸癫狂地冲入了知州府邸,兴奋得老脸通红,就像捡到了金元宝一样。
此时已是六月初了,天气已经炎热得厉害,中午时分,太阳像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别说人了,就是植物,也给晒得蔫了一般,无精打采地垂在那里。
至于人,那是热得难受,虽有海风,不过断断续续,很不济事,依然像置身蒸笼,蒸出了浑身的精神。这等天气,没有大事,大家都是窝在家里纳凉了。也惟有周季,才有这等闲情一路跑来,浑然忘了他那等身材对天气的敏感性。
到了知州府邸的后院,他早就气喘嘘嘘满头大汗了,不过他好像不在意,也顾不上抹汗,在后院一见到沈欢,嚷了起来,反而跑得更急了。
沈欢此时此刻,很是悠闲地在大树之下纳凉;搬了一条藤椅过来,斜躺着,不知有多舒服,乘着树阴,感受那一丝丝的凉风,虽不是很爽快,却也不至于大是闷热了。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而已,因为吃过午饭有段时间了,家里人大多睡觉去了,像小莲儿与他那些学生,早就习惯了午睡。妻子与娘亲,也没事去休息了。他因为过些时候又要去办公,加上屋里对他来说,大是闷热,还不如在树下凉一凉,躺一下,权作休息,接着再继续去做事了。
没想到迷迷糊糊要见周公地时候。给周季一通嚷闹,醒了过来,夏日的烦闷,令他好不恼了!
“云飞兄,扰人清梦,不大对劲吧!”沈欢嘟囔着从椅子上爬坐起来。睁看眼,发现周季满头大汗,难得有良心地把手中的葵扇递了过去。
周季下意思地接过扇子,猛摇几次。才反应过来,丢过扇子。大是激动地道:“子贤,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们的船,真的回来了!”
“什么?”沈欢一时没听清。
“我们去南洋地船。回来了!”周季又重复一句。
这下沈欢明白了,也是激动地站起来。颤声说道:“真的回来了?”
等了差不多三个月,一去杳无音讯的海船,终于有消息了。难怪他激动,这些海船,承载了他的梦想与希望,能否有大成就,全看这个起点。它们是自己政绩与海军地希望,一旦不成功,打击将是前所未有之大!现在,苦等了两个多月。他们终于回来了。能有消息传来,就是好事!
“云飞兄。有多少艘回来了?”沈欢强自镇定地问,海上多风险,出去一趟,谁也不能保证能安全返航。
周季伸出一个手掌,微笑着示意,接着再伸出另一只手,五指摊开,双手摇了一摇。
“十艘?”沈欢惊喜地问,“都回来了?”
“是的,子贤,都回来了!”周季也大是激动,十艘安然返航,也就意味着他们一点大地损失都没有,至少,价值万贯的海船就还存在!
沈欢无语了,这运气……也好得离谱了吧!在后世,一些还船出海,都总能听到出事的消息。这次他们就十艘船出去,还有十艘船回来,只能说是运气使然了。运气好得连天都要忌妒了,沈欢只能呵呵傻笑了。
“那……”沈欢顿了一顿,拿眼看周季,相对对方应该能默契地知道是何意思了。
果然,周季明白过来,笑真问道:“子贤是要问此次出海,获利多少?”
沈欢又只能呵呵笑了,这兄弟,真是配合,默契啊:“知我者,云飞兄也!”
周季嘿嘿笑道:“这个为兄还不知道。\\*\”
沈欢愕然:“你不是说已经回来……不对,若是海船回来了,你早奔过去迎接了,怎么还在这里?”
周季又笑道:“为兄也没说回到海州了。”
沈欢顿时气结,指着周季,手指大是颤抖,道:“你……什么意思?”
周季这时候气已经平了,难得心情平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为兄说海船回来,可没说已经回到海州了。而是他们回到了泉州,在此地补给,又遣人从陆路块马赶来海州,保与为兄知道,让为兄宽心罢了。要回到海州,应该还需几日吧。”
沈欢顿时苦笑不得,就要骂娘了,道:“云飞兄,你这不是消遣小弟么?让小弟空欢喜一场呀!”
周季不以为意地道:“什么空欢喜,都在泉州了,还能出什么事?过些日子就能到达海州了,哈哈,我们的船终于要回来了!”
是啊,要回来了。沈欢虽然口上不大满意,其实心里大是得意了。这次出海,大多是他的手笔,能安然返航,心中自豪,自不在话下。他也极想一观返航海船地风范,奈何难以脱身,只能等待。
从藤椅上站起来,走了几步,转头道:“云飞兄,这些船,都带了什么回来?”
“那还用你说?子贤,若是直接带钱回来,就太愚蠢了。你放心,这次回来,都是从当地交易回来的香料与珠宝,哈哈,这些东西,在我大宋,也是奢侈品呀,又稀少,价格应该能翻好几倍,这下我们发达了。真要发达了!也许一趟就能让我等赚回造船地成本还要多!”
“香料,珠宝……”沈欢喃喃念了几句,接着又问道,“云飞兄,他们是直接到海州么?”
周季想了一下,道:“那倒不然,你也知道,我等是与杭州富豪之船一通出去。现在回来,应该先到杭州,与人交割完毕,才继续动身北上吧。”
沈欢沉吟了片刻,道:“看来又要劳烦云飞兄赶紧到杭州一趟了。”
“这是为何?”周季一愣,“在海州等着不就成了?”
沈欢道:“云飞兄。你也说了,这次返航,带地都是奢侈品。既是奢侈品,价格高。买的对象当然也就要富豪或者贵人。你说,几十万贯的东西。几倍翻之,就是过百万贯才能消费得完。你说,以海州这个地方,有能力消费得完?虽然说海州经过这一年的发展,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变化是多大百姓。至于富豪,还没有增加多少。也就是说,如果这些香料珠宝都在海州销售,肯定要造成市场饱和的现场,一旦饱和,价格就低,那样我等赚地就少许多咯!”
周季反应过来:“子贤就是厉害,总能先一步而想。为兄明白了,赶去杭州,就是为了处理这些香料珠宝。杭州比海州要好不少。富豪也多。去那里,直接就把货物下船。卖给当地富豪了。而且他们是做海船生意的,以前也处理过这些货物,应该更有门道……哈,除了杭州,还可以把船拉到江宁府,下了货物,在当地贩卖,接着再运到扬州,这才是富裕的地方呀!剩下地再运回海州,算是为海州地关税做点贡献!子贤,你真是觉了,不去做生意,真是浪费人才啊,当然,也是我这等生意人的庆幸,否则就没路可活了!”
沈欢故作淡然,道:“先说明了,这些可都是你揣度地,与沈某无关。\*\沈欢堂堂进士出身,身为高官,岂会做与民争利之举!哼,你可别冤枉好人!”
“好人?”周季此时大有兴趣开玩笑了,“你是好人?不是吧,那为兄岂不是可以升格为大善人了?”
沈欢大是无语,末了了嘿嘿笑道:“云飞兄,以你的心性,一定是算好了此翻出海能赚多少了吧……呵,与小弟说说,你的计算能力是否有进步了?”
“那当然,做生意,岂能不精于计算!”周季大是得意地道,“本来还有点保守,应该怕船出什么意外,不过嘛,现在听到十艘都安然无恙,哈哈,为兄心中那个激动,简直难以诉说呀!子贤,为兄与你算一算吧。”
沈欢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先算成本吧:首先,造海船用了差不多十万贯钱,还有就是请了很多海员水手,加上随着出海的海军之元,几百人,又花了三五万贯地费用。接着就是淡水食物,一路补给,又费了几万贯。一算起来,成本就花去二十万了。当然,这还不算从你这里出盐的成本!”
沈欢点点头,盐是官营地,三百万贯,以之前商定的价格,周季要给海州十八万贯费用,以周季的角度,也是成本了。不过因为沈欢的关系,加上现在还保密,一开始不需要付钱。沈欢也有他的打算,既然出海倒卖奢侈品能赚上几倍,何不把这些盐钱,也一并买了香料珠宝回来,也算是官营生意了。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如果船毁了,他将什么都没得到。不得不说,沈欢的胆儿,越来越肥了。
“好吧,算好成本,就该到利润了!”周季扳着手指头算道,“三百万斤之盐,在海外,一百文一斤,总共就得到三十万贯之钱,都买了香料珠宝等物。这些奢侈品,在我大宋,一回来,能高卖三五倍的价格,也就是说,一转手,就是一百二十万贯的收入。除去成本,还有一百万贯……”
周季停了下来,有点愣住了,沈欢奇道:“怎么不说了,继续算呀!”
“他***!”周季大喝一声,盯着沈欢,放出恶狼一般凶狠地目光,“沈子贤,我要杀了你!”
“怎么了?”沈欢吓了一跳。
“你还装无辜!”周季喘着粗气说道,“奶奶地,一百万贯钱里面,有盐成本的价钱在内。之前是十八万贯地成本,翻了四倍,就是七十万贯之多。也就是说,一百万贯里,只有三十万贯是我等所赚。其余七十万贯钱。都是你地了!他***,你这是借鸡生蛋呀,整整七十万贯,这得是多少钱呀!我的天啊,如果一文一文地算,我得数到手抽了筋都数不完!你说。你是否早就算计好了!”
沈欢顿时哭笑不得,道:“什么算计呀,小弟也不过是突发其想罢了。你不要忘了,你当时也没有十八万贯钱给的。暂时不用你给,小弟也是担了风险的!”
话虽是如此说。\\*\\可周季依然大是悲愤,道:“你还说!你不要忘了,剩下的三十万贯里,有一半是你地,也就是说。这次出海,我就得十五万贯而已。其余八十五万贯,都给你拿走了。我心痛啊,真的痛啊!”
沈欢辩道:“怎能这样算呢?虽然说海船是出了钱去造,不过这次出海,总算是有了经验,你算是慢慢拉起了自己的船队,也就是说,以后你都可以放心做海上生意了。这才是大赚头呀,这是无形资产,你怎么就不计算呢?”
“无形个屁!”周季喝道。“船队你家也有一半资产。不是俺的!”
“那你想怎么样?”沈欢苦笑着说道。
周季想了片刻,道:“想怎么样?我要降价。我要求把盐降价了,六十文一贯,远远高出市面价格了,降一点,让我赚得多一点。”
沈欢道:“你到了南洋,卖得更离谱呢!”
“再降一点点……”周季比着尾指说道。
沈欢哭笑不得:“云飞兄,你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表情,就是为了这个目地吧?”
周季大是尴尬了:“谁说的,我只不过是看你拿了大头,心里不舒服罢了。八十五万贯呀,如果都给了我,那我岂不就是百万贯家财地富豪了?整个天下,估计也可以排得上号了!”
沈欢无奈地道:“刚才你也说了,我只得剩下的一半。另外七十万贯,都是海州的,是朝廷的!”
听到“朝廷”两字,周季不敢吭声了,最后只能道:“子贤,你这手使得好啊,我那十艘船,白白帮你运东西了,而且还要替你卖出去,又不用交费。你这个知州,简直就是奸商呀!你这家伙,船队你也是有份儿的,你怎么能放自己地血呢?”
沈欢叹道:“云飞兄,我让海州得利,有了政绩,你有了海船,做大起来,大家也是互惠互利呀!”
周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刚才也不过发发牢骚罢了,最多也就是真想把盐的价格降一点,多赚一点罢了。至于与朝廷争利地心思,一点都不敢有,这是非份只想呀。富可敌国的害处,沈欢早与他说明白,,如果沈欢真把其余的钱给他,他反而要推却不敢收了。
周季又扳手指头在算了:“现在一次就得利十五万贯,就算一年出海两次,也就是三十万贯。三年下来,应该也有一百万贯了。哈哈,子贤,这真是好赚头呀!三五年之后,你们都是百万富豪了,而且后面的单位是贯而不是文!”
沈欢摇头说道:“不能这样算呀,你忘了,这次十艘海船出去,十艘回来,可以说是很大的运气。以后出去,也许就没这样的运气了,损了几艘,或者全军覆没,被说赚了,还要亏呢!”
周季嘿嘿说道:“别以为我傻,别忘了,我等的船队,又亏大了,现在估计又可以增加十艘。分开来走,就算没了一路,另外一路,保存下来,也就赚了。再说了,海州的盐,也越来越多了。嘎嘎,这些白花花的东西,可都是黄森森的钱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