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击(2 / 2)

北宋仕途 孤心书生 0 字 2021-07-07

“这可是官家亲口与王某说的!”王安石亦是苦笑。“起初王某也是不信,不过听了官家转述他的话之后,才明白过来,司马君实所上奏章,确实与他关系莫大!”顿了顿之后,稍稍把从官家口中听到的有关沈欢的观点拿来与众人说了一说。韩绛却笑道:“介甫何需忧虑,君实纵是有再聪明有才地学生,这个学生,不也是你的女婿吗?半子关系。这可比他亲了一层了!”

王安石幽幽地道:“可惜这个女婿,好像与王某并不是同一条心呀。打那次与老夫讨论了变法事宜之后,就没有上过门了!当时新法未行。他就提醒过会出现如今朝堂的jiu纷,不过老夫不大在意罢了。当时他没有说出什么改良之法,也许是回去后针对了解的新法想出来的,说予司马君实知道罢了!”

王应道:“父亲,孩儿早就说过这个沈子贤不能太深信。当时他写的唯物论说什么一切从实际出发,孩儿就预料他会拿这个来针对新法出现地问题,现在您看吧,果然是这个说辞。说什么实际就是新法确实引发了一些问题,需要改变!居心叵测呀。若以后他也拿此理论来兜售,也许其他朝臣更有反驳我等的利用了!”

王安石沉默不语。吕惠卿却是眼前一亮,看看王安石,又看看王,莫名地笑了。

韩绛却劝道:“介甫,怎么说沈子贤都是你的女婿,是一家人,能和则和,家和万事兴嘛。何况他才华横逸。于经济之道与介甫有共同之语,若得他相助,介甫做起事来想必更能事半功倍。你说呢?”王安石不置可否,淡然一笑。韩绛好心劝他缓和与沈欢地关系,把对方收为己用,本是当理。不过王安石是谁,此君学识超迈世人,自是心高气傲,听得老朋友把一个小辈与自己相提并论。还有让自己低下姿态去招徕地意思。心里的难受自是不必说了。

王安石倔强强悍,也许韩绛不说出来。他还真有这个打算,可宣诸于口,真要做了,叫他脸面往哪放?日后王安石与沈欢地分歧越多,关系越差,距离更远,以至最后反目,也许就是在今日埋下了伏笔。造化弄人,一至于斯!

关于沈欢的讨论,暂时在众人各怀心思之中停住。王安石的态度也很明显,改良之法,势在必行,大家也没有争论地余地。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就官家说的两点建议完善各项措施。在这一点,吕惠卿给的帮助最多,出力也最大。韩绛家世太好,为官一直很顺利,对于民间具体需要,则有所不知;郑侠与王聪明则聪明,然而纵是天才,闭门造车成就也不大,年轻地他们没有从政经验,对于具体举措,说不出个大概。那么算来算去,王安石能倚重的也就只有吕惠卿了。

改良之法,总体方略有了,只是修改一些具体的数据而已。降低青苗钱的利息,已经不可避免,对于降为一分的改良之议,王安石完全同意。这点吕惠卿还是有一点异议,他认为变法要有功效,速度很重要,特别是旁边还有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建议王安石定为一分半,让他向官家陈述利弊,争取降为一分五好了。

这点王安石没有同意,坚持就降一分,算给个面子司马光,免得两人关系越来越差。他心想这次完全依司马君实的意思进行改良,那么他们的关系应该会有所缓和了吧。既然王安石都坚持,吕惠卿的劝说当然无效,只能妥协。于是青苗钱取息一分地改良就定了下来。至于其他划分区域,这点需要韩绛的帮助,拿出数据,看看江南河北这几路拿个比较富裕一点,哪个上交的赋税多一点,特别是农业方面的赋税,收成高的几路。朝廷就不把青苗钱发到他们的州县了,或者少发。

改良之法修订完毕地时候,已是八月将中了。改良之议里,均输法暂时没有多大改变——其实是沈欢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来,农田水利法方面就加大了打击官员强令百姓兴修水利的力度。改变最大的就是青苗法了,这也是朝廷官员反对最多地法令。因为关系确实重大。

王安石的《新法修改条例》一抛到朝廷,让众多朝臣一片失声,他们想不通之前还强硬不肯服输的王安石为何会有自己否定自己之举。王安石地改变,让众多言官们觉得是自己的一场重大胜利,没有他们的努力弹劾,深得官家信任的王安石会有此举?于是他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强追穷寇,要一把打到王安石,就在要上更多弹劾奏章的时候。宰相韩琦与参政司马光站了出来,公开支持改良之法,还大力帮助施行。

两人的出头。让不少朝臣都明白了他们地意思,于是大多把写好地弹劾奏章收了起来,不再示人,更不敢拿到朝堂上来讨论。只有几个比较顽固——比如御史中丞吕诲,还在孜孜不倦地做着弹劾王安石之事。不过这些奏章暂时起不了多大作用了,心情颇好的官家也不打算与他计较,束之高阁,全装作没看见。

新法地改良,让朝堂的气氛融洽了不少。中秋的到来,更是凭添几分喜气。心情大爽地赵顼,大手一挥,决定拿出几百贯钱在中秋之夜宴请重臣。沈欢也在其列,期间喝酒吃饼,好不惬意,最后还与王安石说了几句,算是与他的交道。至于心里如何作想,也只有两人知道了。

喜事总是令人愉悦的。中秋之后,赵顼一连几天都笑容满面,朝堂暂时没有大纷争——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作为一个帝王,这已经算是成功了吧?

然而打击随之而来,在八月十八的这一天,一个吉利的日子,大宋朝廷却接到边关急报:西夏人又寇边了!

每年秋天,强盗性子贯穿骨髓的党项人都会出来“打谷子”。劫掠一番。好作过冬之用。而倒霉的对象,则是军事嬴弱的大宋王朝!

本来嘛。总是给外族寇边地宋王朝,对于寇边可不陌生了,按照情理,寇啊寇的,习惯习惯就好了——反正宋王朝自建立之日起,先是契丹,后是西夏,给人欺负得像个苦命娃,若是这次忍忍也就过去了。

赵顼现在对此没有办法,本来也打算忍的,然而听到具体情况时却惊得坐不住——西夏国主谅诈亲帅三万骑兵、两万步卒,一路杀往宋朝边境而来。说到谅诈这个人,你不得不佩服他的顽强,此君今年不过二十一,然而自小登基的他,对于寇边大宋,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加之其残忍暴戾,实在是一个恶魔,在边境杀人无数,无恶不作。然而因为军事上的差距,宋朝方面对他却没有办法。

这次他亲率大军而来,宋朝方面当然生怕他一个冲动,做出直杀京城之事,虽然西北方向防军不少,可是宋朝君臣因为当年真宗的兵败事件,对本朝的兵力实在没有多大信心!于是乎,整个宋朝君臣都慌了起来,也忙了起来。

“诸位臣工,这次西夏寇边,如何挡之,大家商量妥当了吗?”赵顼急切地询问之声在大殿响起。这是军机重事,能来的人不多,因此整个福宁殿还是很空阔与安静。

韩琦作为政事堂地领班人,不能不作表态:“陛下,还是依往常惯例,死守吧!”这话很无奈,特别是那个“惯例”一词,让做场诸人都是脸色一红。

赵顼闻言怒得脸色红如血水,喝道:“又是这样忍吗?大家商量好了?”

众人都不敢回答,算是默认。特别是政事堂的王安石与司马光,韩琦的主张,在这里他们也反驳不了多少。

“文枢密,你是什么看法?”赵顼问的是文彦博,此君老当益壮,年纪一大把了,胡子都摇掉地上,还占着枢密使的位子不放,其实也不是他恋栈。实在是这个位子太过重要了,满朝文武,还真难找出一个比他更合适的人来做了。无奈的赵顼只能忍着心看对方一副老态了还得继续为他出力。

文彦博沉吟了一下:“陛下,以防为主,也是枢密院方面的意见。陛下请放心,定会防备妥当!”

“有是防!”赵顼不耐烦了。“王参政、司马参政,你们认为呢?”

王安石与司马光对视一眼,皆是说道:“文枢密主管枢密院,专管军事,是为专才,他们都认为以防为主,臣等并无异议!”

韩绛也道:“陛下,先不论我军是否有攻出去的能力,就是能攻出去。也没有偌大钱粮来供应行军呀!”

赵顼大是泄气:“又是钱地问题!哼,要论攻击之力,朕相信还是有地!”

“陛下是说隐在河北秘密训练的那一万骑兵吗?”文彦博突然问道。

“是地!”赵顼笑着回答。自沈欢属下造成新酒,这种烈酒在契丹与党项大受欢迎,按照沈欢的走私策略,以酒走私马匹的计划实行了两年,秘密所得良马上万匹,给宋王朝拉到河北几路,秘密训练骑术。面对西夏,没有骑兵是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有了这一万骑兵。赵顼地胆儿肥了许多,说话也阔气了。

“可惜就是少了一点!”赵顼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甚是遗憾。人家西夏契丹人也不是傻子,起初趁着他们不知情,又因为速度快,第一年就搞了好几千马匹,到了第二年,人家获知情况之后,有了防备。走私就困难多了。两年了,才与本朝所有的马匹凑成了一万的骑兵,甚是辛酸呀!

文彦博正色道:“陛下,就是再多,短时间内也无法与西夏骑兵抗争。西夏人是个马背的民族,其人自小都在马背上张大,擅长弓射,二十年功力,非同一般。那一万骑兵练了不过一年多。就想与人家相抗争。实在是为难呀!还请陛下端正态度,内修德政。增强国力,到时再谈军事吧!”

赵顼也知道文彦博说的是实情,只能无奈地说道:“文老教训得是,朕晓得了!”

文彦博今日是诸位重臣中的主角,难得好心情,笑了一下,秀了一把军机:“陛下其实想要让西夏人吃吃苦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赵顼眼睛一亮,大是振奋。其他众臣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文彦博那张老脸,一向保守的文大人竟然主动说要让西夏人吃到苦头,这种情况可不多见。就连不屑文彦博老朽的王安石也来了兴趣,生生地看着他,好像要分辨出给好歹来。

“是要用那一万骑兵吗?”赵顼又问道。

文彦博苦笑着摇头说道:“陛下总是念叨那一万骑兵,难倒您真想让他们上去送死?就是想要锻炼他们的实战能力,前提也是要保证他们地性命再说呀。一万拙劣的骑兵与人家三万精锐骑兵相比,估计连逃命的功夫都没有!甚至还不如一万步卒守着城墙安全呢!”

“那文老地办法是……”司马光见不得君主尴尬,赶忙出声帮着询问。文彦博捋了捋须子,笑道:“陛下,我大宋禁军,在西北驻扎就不下十五万,还有其他厢军,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万!当然,这些厢军没有多大战斗力,加上人数也不是众多,走上战场,也是送死罢了。不过陛下却忘了,除了禁军与厢军外,我大宋还有一支数目不小的军队在那里的!”

“还有军队?”赵顼一时想不过来。

“回陛下,是义务军!”一旁的司马光又出来解惑了,说完还古怪地看了一眼韩琦。这义务军,当年还是他主张搞出来的,是时韩琦要招义勇军,招募乡勇,后来又是他“改良”成义务军——当然,如此富有时代气息的名词,除了沈欢,还有谁鼓捣得出来?

“想起来了!”赵顼大喝一声,“司马参政,这个义务军还是你主张招募的嘛!当然,是谁的注意,朕也是清楚的,哈哈!”不由回想起做皇子时与沈欢一道畅谈军国大事地情景。时光一下子两年过去了,真是令人感叹啊。

“两年了,这支义务军是怎么一番景象了呢?文老,你是枢密使,应该清楚吧?”赵顼幽幽地问道。

“是的,陛下!”文彦博笑着回答。“臣已经查过了,在陕西一带,这两年共得义务军十五军,有十万就在此次西夏攻击的一带!”

赵顼眼睛顿时亮了:“十万!文老,你的意思是?”

“是的,陛下,臣以为可以让他们上一下战场了!”

“不可呀,陛下!”司马光站出来反驳,“当年招募义勇军。臣就生怕让他们上战场而反对,最后改为义务军,虽然练习战阵方面比义勇军要强上许多。然而说到底,他们就是一帮农民,让他们上战场,赢了还好说,打得顺风,可以涨士气,一旦败了,会造成边境恐慌呢!”

韩琦也道:“回陛下,两年时间。确实还不能上战场呀!”

“你们懂什么!”文彦博气得胡子也吹了起来,“他们能不能上战场,还有比老夫这个枢密使清楚吗?难道老夫就想让他们去送死?”

“这么说他们真能上战场了?”赵顼大感振奋。

文彦博摇头说道:“让他们作为主战兵力上去肯定不行,如果只为辅助,还是成地。这义务军都是招集百姓利用农闲时间训练的,一年练几个月,又有钱拿,积极得紧,因此颇有战力。听边境将领说。他们因为对于外族寇边有切肤之痛,训练起来很拼命,很认真,特别是弓箭之术,据说大有超过!战力绝对比那帮花钱养着的厢军要强多了!因此臣想,以禁军作为抵抗敌人的同时,让这十万义务军迂回前进,侧面攻击敌人。这次谅诈不是还带了几万步卒吗,正好可以趁机与之一战。十万对两万。都是步卒。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们啊!”

“这……可行吗?”在场几人都不是军事高手,听起来有道理。可又觉得会出问题,因此都比较疑惑。

“可行!”文彦博坚定地说道:“原因有三,一是这支军队确实有战斗力;二是他们都是当地之人,熟悉环境,作战更是方便;三是他们一直都只是农兵,西夏方面一直不大在意,更不会想得到他们侧边会有这么多地兵力存在,一旦交战,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战果值得期待!陛下,这是臣能想出的唯一可以让西夏人吃苦头地法子了。我等枢密院虽然定了防御为主的策略,可是对于来犯敌人,也是愤怒异常,主动出击,是为积极防御!”

“积极防御!”赵顼喃喃念了几句,最后咬咬牙,做出了决定,“好,就这么干!文老,此事朕就交给你谋划了!党项人寇边,没有一两个月是不会回去的,到时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惊喜!”

“臣岂敢有负陛下厚望!”文彦博意气风发地说道。

其他众臣皆是无语,愣愣地看着这两位君臣。赵顼还好说,年轻气盛,总是冲动的。然而最令人吃惊的就是文彦博了,既然有如此豪迈的时刻,真是人不可貌相呀!不过人家是枢密使,军事上的事归他们管,陛下都同意他地主张,在他们看来,风险又不是很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让文大老臣发挥一下最后地辉煌算了。

最后地结果,真令人期待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