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义弟(1 / 2)

精骛八极 白祺珍 0 字 2022-10-01

 越接近祭神的时辰,太阳也就越大,这会儿已经一点风也没有了,它兀自的呆在那里,蓄势待发,像个充气的皮球,一点点蚕食着地面。

车马被暂时驶离金玉大道,尽管在蹄部做了防护,地面的热温仍然让马匹不得安宁,它们在原地交替的更迭着步伐,眼神里本该有的渴望已经消失殆尽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命运,习惯了忍受。

长老院一席人仍不偏不倚的站定在原地。叱翎王走在最前面,手持一副漂亮的赤色羽毛编织成的蒲扇,颜色不是统一的,略有参差,正中间的那一束最亮,红的几乎要发起光来,据说那是火翎的羽毛。

叱翎王步履坚定,走到某个节点依次脱鞋、去冠、脱袜、去长袍……到祭台时已经只剩一副贴身的白衣和披散的头发。公主与其他近臣则直接跪在了叱翎王第一处拖鞋的地方,不得再前进。

祭神仪式是静默的,没有任何人宣读礼仪,一切都深谙于心,只有在静思和坐忘中,方能听见神启。

叱翎王执扇三叩首,遂打盘脚坐定,双手紧握羽扇,背影挺拔,闭目静思。直到风起,又有火球依次坠落方才起身。此时每一个节点的侍者已经把脱落的衣冠备好服侍他穿上。叱翎王的脸始终存续着一股凝重,许久也未散去,不知是受到了神的责怪,还是被告知了某种未来。

但忠祺还是收到了诏令邀他一同燕飨,姑姑给他准备了得体的衣物,阿里叔又叫来了亲朋好友开始吹嘘自己的侄子,他所知的并不多,但在众目睽睽下添油加醋也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伶官已经奏起乐来,孩子们都趴在各家的窗口听,想出去,父母不让。

忠祺进殿的时候,门口站了一个人,论气场,断断不像是检查违禁的小兵,而这个身材笔挺、气宇轩昂的老人在做检查违禁的事。他的手每次放在忠祺身上,都是一种试探。忠祺感到对方把自己的气脉摸了个遍,好像已经预设了某种结果,但事实却出现了偏颇。他心里知道,这个人就是小珍说的那“不止一个”中的一个。

“好在这人劲都喜欢用在明处,构不成什么威胁,关键是那些暗处的人,到底有几个,是谁,大概率才是真正的敌对力量。”忠祺想。

那人搜罢,看了一眼忠祺的脸,他自然是微笑着,故意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状。但在某种预设面前,做什么都是多余的,无非就是在可疑的前提下给对方加注一个油滑的印象,要更提高警惕才是。老人仍一脸严肃,表情看上去还有些较真,而这种较真,在忠祺的字典里恰恰就被归入消除忌惮、无所畏惧的那一栏。

这第一回合下来,老人迷惑了,越发紧盯他不放;而忠祺释然了,决心不管他。

忠祺进殿仍然没有行大礼,只是鞠躬颔首,叱翎王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暗暗观察着每个人,试图从他这一不合礼仪之举上读出每个人的潜台词,他确不具备小珍的读心能力,但实践经验多了,或多或少也有那么一些看人的眼光。

他锁定了一个面不改色的人,要么他不是阿谀之辈,是个有气节的朋友,要么他就是那个暗处的敌人。

叱翎王命人在他身旁赐座,待忠祺坐下,他反复的端详着忠祺而无暇顾及舞蹈,仿佛他是个绝世倾城的美人儿,忠祺想到这不由得长了一身鸡皮疙瘩。说时迟,那时快,叱翎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替他卷起袖口,亲眼目睹了他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