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恋爱可能(2 / 2)

陈展继续寻找目标,像捣蛋鬼一样的眼神锁定了曦瑶,可她依然能够顺利地说出身边六个人的名字。他夸张地用力挠挠头,就是要挠给大家看,再临时加大难度,问她左前方的女生的名字,曦瑶还是说了出来。

陈展拍一下自己的额头,接着问:“这几个字怎么写?”结果,曦瑶没有完全说对。陈展露出了“就是你啦”的坏笑,说:“来来来,接受惩罚。”

曦瑶出列,站在陈展旁边,说:“教官,可不可以让别人代替我接受惩罚?”说完以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展,样子好是甜美。

“这要看看别人的意愿。来来,男生们,有没有男生愿意主动出来,替她接受惩罚。”

女生们纷纷回过头看男生们,发现他们面面相觑。就这样,过了五六秒。曦瑶觉得有点尴尬,但依然坚持着期待着。

“你看看,他们都不愿意替你接受惩罚。”陈展温柔地说,样子却乐呵呵,又转头来:“作为男生不能太害羞,这么好的机会都不好好把握,以后还怎么敢表现?”

好一会儿,汪成按捺不住了,抬头说:“我替她吧,纯粹地想替她,没别的意思。”说完发现,曦瑶回馈给他接近满分的笑靥。

陈展问要弄什么惩罚,大家扔出了好几个注意,都被否定了。陈展说出一个自认为很爷们的惩罚方式,就是一口气喝掉小瓶装的矿泉水。大家都觉得这个注意很好,陈展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汪成,那是提前准备的。

听到口号,汪成二话不说,拧开瓶盖,往自己的嘴里灌了起来。他的脑里出现一个场景,水不是从嘴里灌进去的,水跳过嘴巴,直接装到胃里的。这个过程中,有少量水溢了出来,流在他的下巴上,脖子上,军服上,还有心里面。

值念观察到,军训休息期间,如果在汪成旁边,自己喝水的时候,汪成大概率也会喝水。自己起身时,汪成大概率也会跟着做。当然,丁玮早上起来打哈欠的时候,汪成大概率也会如此。他越来越觉得,其实生活也有可爱的地方。

军训第七天的时候,学生们被通知明天上午带好手机,要在指定时间去抢体育课。抢体育课的时候,如果手机网络不好,就只能选别人选剩的课了。

选课时间过了十五分钟,大部分同学都在纠结下选了一门体育课。汪成发现,值念还在用自己的低配置手机尝试登陆教务系统。他稍稍加重语气,带着埋怨和同情,说:“念仔,有困难你要跟我说呀,现在赶紧用我的手机。”

“好,用你的手机。”值念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汪成,说完才敢看。在敲击汪成的手机时,在感激和惭愧之余,不停地责怪自己。

我明明观察到汪成的行为上存在着“同步倾向”,下意识地模仿朋友等人的行为。这是传达友好和信任的一大信息点,我绝对不能去忽视。刘值念,你要知道,汪成有可能是我在大学里面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我在大学里面唯一的朋友。你需要好好珍视,不然真得会一个人孤独地度过大学四年。那是绝对阴森的日子,那也是绝对黑暗的日子。虽然我是能够熬下来的,但谁希望让自己陷入长达四年的孤独煎熬当中?我需要去信任汪成,但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我只好在极大的程度上信任他。

现在可以选的课程不多了,值念见一个叫武术的课程剩下一个名额,就选了它,庆幸自己捡到了好东西。很快又在想,被别人挑剩的东西还会是好东西吗?又去想,在信息匮乏的情况下,被挑剩的东西一定会是坏东西吗?

无论身边发生着什么事情,陈展的好心情也不会丝毫被影响。他趁着现在大家都拿着手机,说要和大家加个微信,很快就被一群女生围绕着。

女生们的主动,也比较出乎陈展的预料。男生们的忽视,也比较出乎陈展的预料,就两个军训负责人过来加微信。

又到了军训时间,陈展整理好队列以后,说:“刚才有很多同学加了我微信,没有加的同学可以问那些人要我微信。以后有什么趣事都可以跟我分享,有什么烦恼也可以找我倾诉。而且军训以后,仍然可以来找我聊天,我随时欢迎随时待命。”

陈展想起什么,走到值念旁边低声说:“你加了我的微信没有?有空的时候可以通过其他同学加一下,有什么心事,咱们私下好好聊聊。”

值念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想去看陈展的脸,只是觉得有点好笑,但笑谁呢,也许都在笑吧。

陈展说完那句话,便可以把注意放在其他人身上了,而值念的心内却难以平静。他多希望和陈展好好聊一番,可又觉得一定不能这样做。

你是个富有正气和善良的教官,我对你只能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只能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但很多事情都不是想说清楚就能说清楚,很多事情都不是想理解就能理解。甚至,你我用尽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去说清,无法去理解。如果我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你就能够理解,我的痛苦早就不存在。如果大家把自己的烦恼说出来就能换来理解,哪还有人进监狱,哪还有人进精神病院。我不指望你能够明白这个简单的原理,你也别指望来了解我这解不开的困境。

已经军训一周。现在在小休息时间,值念就在原位置待着,在大休息时间,就一个人呆着,远离大家。在军训期间,值念和清连位置虽然近,却没有聊天。

今天有几个女生看到了值念被陈展特殊对待,内心有些羡慕。而清连除了羡慕,还有一些欣慰,又想要关注这个男生。在大休息时间,过去跟和他说话:“教官好像很关心你耶?”

“其实教官对大家都很关心。”

“原来你也是知道的。”又说:“我们来的那天,我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宿舍里面。”

“我也是,孤零零地。”

“你为什么这么早来学校?”

“那...那你为什么这么早来?”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还是止不住支支吾吾。

“我啊,我想早点看看这里。”说着,张开两只小手,在空气中划出两个圆弧边。

“而我是在家太无聊了。”

“在家还无聊?你平时在家做点什么,让你觉得无聊?”清连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还是有点怕自己。

“打游戏啦,看综艺啦,还有搜搜电影。我想想要会干点什么?”然后,值念默默做起点嘴的动作,意识到以后又放下自己的手。

清连看着,觉得他居然想像在思考一个哲学难题。感叹着,你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你怎么会这样子呢,虽然这样子也挺可爱的。她还想起了,刚才和迎风的对话。

“之前跟你说过,刘值念也是我们的老乡。教官很关心他耶。”

“我觉得他好像很不希望被教官关心。”

“是吗?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好?”

“你忘记他第一天默默哭了?”

“还记得,我还知道这就是教官关心他的原因。”

迎风低着头想,清连怎么还没有转过来,说:“我觉得教官越关心他,就越多的人记住这件事情。”她还想要补一句,但没有补上去——这件放在我身上会尴尬地恨不得缩在宿舍里面不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