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爹种地时常晚归,但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他突然这样慎重其事地交代,倒是让谨月感到害怕。
苏老爹摸了下谨月的头,说:“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有事就去找大伯,他会关照你。”
那是谨月第一次一个人在家,偌大的院子,下个不停的大雪,还有门外时不时的走动声以及狗吠声,都让她全身的肌肉紧绷。
没有火炉,没有热炕,她扯着被子紧紧包着头,蜷缩着,颤抖着,尽量不去想鬼之类的东西。
可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幻影就越会出现在眼前。
谨月开始怀念母亲,不觉悲从中来。
这样的煎熬整整持续了十二天,这期间邻居大伯过来过几次,每次都会给她带一点干馍,每次也都摇着头叹气,说谨月命苦。
第十三天,陈老爹回来了,让谨月意外的是父亲出门时的那套破褂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新做的黑色中山服,脚上也是新布鞋。
更让谨月意外的是,父亲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斜背着一个大包袱,牵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和两个跟自己个头相差不多的小女孩。
那个女人,年约三十岁,头发在后面挽起,侧面露出一点发髻,鹅蛋脸。
她微笑着看着谨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分,谨月总觉得那点笑容有点刻意为之。
“娃,叫娘。”陈老爹精神振奋,声音洪亮。
谨月在周氏和女孩们脸上环视着,环视了好几圈还是没有喊出声。
陈老爹不死心,几步向前,把谨月拉到周氏面前,指着周氏和三个女孩对谨月说:“娃,她以后就是你娘了,她们几个就是你的姐姐妹妹,知道了吗?快叫娘。”
谨月还是怔怔地看着他们。
“哎呀,不想叫就不叫吧,对了,几个孩子睡哪?”周氏似乎很不耐烦,看了谨月一眼,就扫视着院子中的两座土屋子。
“有地方,有地方。”陈老爹狠狠地剜了谨月一眼,就带着周氏她们,绕过院子里的核桃树,指点着前面走过去了。
空旷的院子里除了陈老爹的正屋,以及谨月的住房兼厨房外,并没有多余的屋子。
但是陈老爹似乎一点都不犯愁,他似乎早已在心里规划好了一切。
谨月从来没觉得父亲这样能说会道过,在他比比画画了半天后,谨月听到了周氏的笑声。
谨月是在午饭时分知道父亲的规划的。
那天,陈老爹破天荒拿出了两碗白面,周氏擀了面片,陈老爹端着碗狼吞虎咽,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三碗面片下肚后,他抹抹嘴,对谨月说:“娃,你看家里现在多了几个人,一时半会也盖不成房,爹打算把西边那儿给你收拾一下,你看咋样?”
谨月并不能准确地区分东西南北,不过她还是敏感地意识到了西边指的是哪。
整个院子,除了两间屋子,还能收拾出来的就只有屋子对面的驴圈了。
“爹,你说的是驴圈吗?”谨月停下吃到一半的饭,茫然地看着陈老爹。
三个女孩互相对视了下,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