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芝起身回到内室，由白芷服侍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许久才见阿芊又走进门来，跪下来向她恭敬地叩了个头，哽咽道：“奴婢刚才一时不小心，脚下一滑撞到了白芷姐姐，碰翻了药碗让裴娘子受惊了，真是该死……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还请裴娘子恕罪……”</p>

她说话时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双眼红肿，一张清秀白净的小脸上犹挂着几滴残泪，显然是刚刚哭过，却不知适才在外面受到了怎样严厉的惩罚。紫芝有些心疼地伸手扶她起来，和言道：“没关系，我不怪你。刚才殿下是不是责骂你了？你不用怕，一会儿我去跟他说说，不会让他再为难你的。”</p>

“奴婢做错了事，殿下略施小惩也是应该的，并没有为难奴婢……”阿芊哽咽着摇了摇头，起身时却脚步虚浮，几乎都有些站不稳了。她怯生生地看了主人一眼，请求道：“奴婢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回房躺一会儿？”</p>

紫芝自是颔同意：“好，你去歇着吧，这里有白芷在就行了。”</p>

“多谢裴娘子。”阿芊忙又跪下谢了恩，方才抹着眼泪匆匆退下。</p>

白芷的一颗心始终突突地跳个不停，见她碰翻药碗后落得如此下场，心里反倒安定下来，对紫芝恭谨道：“裴娘子请略等一等，奴婢让厨房再给您煎一碗药来。”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见门外有几个小丫鬟正站在廊下伺候，便压低了声音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阿芊可是被殿下责罚了？”</p>

“可不是么？”一个胖胖的小丫鬟很八卦地凑近她，伸手向西边的小偏院儿一指，“刚才阿芊姐姐出来，先是被殿下狠狠训斥了一顿，然后又被两个内侍押着带到了那边，我们也没瞧清楚，听声音似乎是被打了板子呢。”</p>

“啊？”白芷不禁露出吃惊的神色，“打了板子？”</p>

“是啊，而且还是马总管亲自带人过来行的刑。”另一个小丫鬟补充道，眉眼间似乎颇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应该打得不重，没看她还能走路呢么？而且殿下也给她留了体面，没有当众行刑，要不然她以后在我们面前可怎么做人呢？裴娘子也真是心善，居然还准她回去休息，刚才她出来时走路踉踉跄跄的，因为怕殿下在盛怒之下迁怒于我们，也没有谁敢过去扶她一把。”</p>

白芷点了点头，又肃容提醒她们：“咱们也都得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不该说的话被殿下听见了，只怕也要跟着受罚的。”</p>

“姐姐放心，殿下已经出门了，听说要晚上才能回府呢。”那胖胖的小丫鬟满不在乎地一笑，又轻轻叹了口气，“阿芊姐姐也真够倒霉的。殿下待咱们朗风轩的人一向宽厚，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大的火呢。”</p>

白芷亦是摇头叹息：“殿下待我们宽厚，那是看裴娘子的面子，若有谁胆敢冒犯裴娘子，他哪里还会留情呢？”</p>

适才在房中被阿芊突然撞了一下，白芷只当是自己背地里做的坏事被她现了，几乎吓破了胆，如今听说她受此重罚，便知盛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毫不知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白芷不禁在心中冷笑一声：哼，让你整日巴巴儿地在裴娘子面前献殷勤，挨一顿打也是活该！</p>

与她们又闲聊了几句，白芷便去厨房吩咐人再煎一碗药，端着药碗往回走时，特地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见四周无人，她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包，把里面剩下的半包药粉全都倒在了药碗里。</p>

还好事先多准备了些药粉，否则当真会误了事呢……她正暗自庆幸，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白芷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p>

白芷吓了一跳，猛然转身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总管马绍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p>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死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