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一家子和和乐乐在一起,岂不是好将来这孩子继承林家,富贵前程,也都少不了。”</p>

黛玉也解释道:“我自小体弱,嫁给宝玉之前,父亲便担心我不能生养,暗地里也提过,若是宝玉有了庶子,过一个给林家也使得。我想薛大哥哥是我父亲的关门弟子,张靖又是我父亲的义女,无论情分,还是名头上,都比宝玉的儿子来得要更亲近,有了这样的承诺,我们两再和我父亲去说,也多了几分把握。”</p>

薛蟠瞠目结舌,全然不知要如何应对,慌慌张张地低头,假装拍了拍衣裳,宝钗也不催他,只是等他平静下来,才道:“帮你和张靖,也是要冒大风险的,哥哥要答应我这件事,我才敢帮哥哥。”</p>

薛蟠道:“我我,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跟妈和阿靖商量。”</p>

宝钗道:“孙子能继承大笔家产,还挂着林家的名头,日后天然少不了一个功名,这样好事,妈一定心动,倒是张靖那里,天下做母亲的心,未必舍得自己的孩子,哪怕她现在为了一时之计答应下来,日后也不见得会信守承诺,所以我想请哥哥先不要和她说若只有一个儿子我们便算了的话,只告诉她,日后必须过继一个儿子给我们。”</p>

薛蟠复又挠了挠头,道:“你们要这个儿子,只是为了敷衍林姑父不是么若是阿靖不肯,我也劝她先答应下来,等林姑父许了你们两的事再说罢。”</p>

宝钗定定看着他,道:“我不想欺骗林姑父,再说,你都想得到的伎俩,林姑父怎么会想不到我们一定要把事情做到万全,叫他看到我们的诚意,我们四个人的事,才都有希望。”</p>

薛蟠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好一会,才艰涩地道:“容我想一想。”</p>

宝钗淡淡道:“张靖已经怀胎三月,你们又是说好这几天就告诉林姑父的,哥哥最好快些想清楚。”</p>

薛蟠急得几乎把头都挠破了,抓下一绺头发,扔在地上,又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方一拍大腿站定道:“我答应你们。”</p>

黛玉挑眉道:“你不问姨妈和张靖的意思了”</p>

薛蟠顿足道:“我乃是一家之长,我答应了,就是她们答应了你们想要什么,字据还是又要叫我做什么”</p>

宝钗笑道:“这件事上,只要劳烦哥哥写个字据,按个手印就是了,不过不要写明过继给我们,只说念着师徒之情,要过给林姑父,由黛玉和我共同抚养哥哥一定要写明由我二人抚养,不若是不然,这字据就做不得准了。”</p>

薛蟠既下了决心,便依言飞快写下字据,墨迹未干,就递给宝钗,宝钗递给黛玉,看着她小心收了,才道:“该谈的事已经谈完了,我们回去罢。”</p>

薛蟠又是一怔,道:“回去”</p>

宝钗横他一眼,道:“不回去,怎么和妈说那件事再说天都快黑了,你难道要叫我和黛玉住在这里么”</p>

薛蟠讪笑道:“我说错了话,妹妹别急。”一行引她们出去,出门时候见那柳湘莲也跟在旁边,宝钗道:“我们两个女儿家,同外头联系不大方便,因此托了这位柳大哥帮忙,到了家里,劳烦哥哥替他也安排个下处。”</p>

薛蟠应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阿靖怀胎三月了”</p>

宝钗与黛玉两个对望一眼,彼此捂着嘴一笑,宝钗道:“哥哥不知道么大凡怀胎,不到三月,哪个敢四处去说”</p>

薛蟠道:“是我不懂了。”刚要走,又顿住,道:“你们才入京,怎么就在张郎中那里打点好了”</p>

宝钗道:“哪有那许多怎么怎么的天都要黑了,哥哥快走罢”</p>

薛蟠见她不肯说,也只得一步一步,心事重重地随她们出去而已。</p>

贾琏一回府,大房便如有了主心骨一般,连夏金桂也将心腹丫鬟全都打发出来,挨个在门口迎接,贾琏便匆匆换了大衣裳,却并不先去拜祭贾赦,一径直往二房而去.</p>

贾政知道贾琏回来,想他多半是要来自己这边的,早早地便坐在书房等着,又恐露了痕迹,万一贾琏心有嫌隙,不肯就来,又损了自己的面子,当下唤来贾兰,面上是考问孙子功课,其实心中却巴巴地望着侄子过来。好在贾琏并未辜负他的期望,那门上还不及通报,他已经直入书房,见了贾政,当头便拜道:“叔叔,侄儿知道错了。”</p>

贾政没料到有这一出,怔了怔,才捋须问道:“好好的,怎么又认起错来”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事,叫他来善后来了</p>

贾琏待贾赦殁了,才想起他父亲的好处,见到叔叔,也比往日亲近,一个头磕到底,含泪道:“叔叔从前数次训导侄儿,勒令侄儿上进,那时侄儿不听,如今父亲他老人家仙去了,侄儿连个追赠都没法替他挣到。侄儿心里难过。”说到后面,触动愁肠,便膝行过去,抱住贾政的腿道:“叔叔,侄儿如今悔改了,想要跟着叔叔读书,不求如何闻达,只望着能够修身自守,求叔叔应允。”</p>

贾政再不想能从贾琏口里听得“读书”二字,他是方正之人,倒也不疑有他,捋须道:“也好,那等出殡以后,你就和兰儿一样,每日到这里来就是了。”</p>

贾琏又道:“侄儿恐怕住在自己那里,不能专心,求叔叔准许侄儿也住在这里,且侄儿住在这里,料理丧事和守孝也都方便。”</p>

贾政见他倒像是真有上进之心,如何不准贾琏见贾政一口应承,越发感激,又一连磕了几个头,也不回家,直接在贾政跟前吩咐小厮等收拾东西前院早已住了贾兰、贾环两个,贾琏再住,却嫌小了,贾政便命人把从前贾琏所住的院子收拾出来暂住。</p>

贾琏想起从前与凤姐在时,那等风光恩爱,又有秋彤等众位娇鬟美妾,比照如今境地,难免感怀,贾政以为他是思念亡父,慰勉了几句,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起贾赦的好处,说了一会,忽然又停住,叹道:“哥哥们都去了,我也老了,今后家里,就看你和宝玉了。”</p>

贾琏这等心肠,听了这话,也禁不住眼圈一红,强笑道:“叔叔不老,还可以升一升呢。”</p>

贾政苦笑道:“我是不中用了,只看你们罢。”想了一想,还是道:“本来守孝期间,不该说起这个,只是你和宝玉,都无子嗣,你自己心里,可有打算”</p>

贾琏听他说起子嗣,立时也苦笑道:“等出了孝再说罢。”送走贾政,打发人去告诉邢夫人与夏金桂两个,自己呆呆坐在屋中,望着窗外新发的树叶,回想自己过去的二十余年,才发现自己枉为侯门贵子,白长了这么些岁数,却是一事无成。</p>

、第210章</p>

初春时候,天还微微寒着,王夫人坐在炕上,看一眼手中的账册,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声,问旁边道:“把北门外那块地也拿出来卖了吧。”</p>

周瑞家的听了,忙摇手叫小丫鬟不要动,亲启身将五斗橱上的匣子捧过来。贾府抄家之后,元春便病了,圣上念及元春素日的情分,特许暂将宅邸发还,又有薛姨妈等亲戚周济,好赖是又安顿了,只是他家几经波折,终于是再不复侯门光景,屋子里的家什,什么黄花梨、乌木、紫檀,如今尽数换做了柳木,从前是冗员裁撤,如今连日常照看的下人都遣得七七八八,与寻常士绅家无异了。</p>

王夫人叹息着从周瑞家的手里接过匣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原本有大半匣子的地契,如今只剩下薄薄几张。</p>

王夫人捡起一张,以手摩挲,又拿起另外一张来回看看,之后再又拎起另外一张如是反复,方将北门外那张挑出来,镇重交给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迟疑一下,方道:“太太,北门那块地靠近城里,又是顶好的田,卖了可惜。且我们是急着卖,未必一下能卖到好价钱。不然先到当铺里暂时当一二千银子,等日后再赎回来罢”</p>

王夫人道:“也好,就用你走一趟罢。”</p>

周瑞家的领命去了,王夫人回头正要叫金钏倒茶,却省悟过来金钏儿一家早就自赎出去了,只得苦笑,问那伺候茶水的小丫鬟道:“今儿可有什么人上门”</p>

小丫鬟掰着手指脆生生道:“成衣铺子和酒楼来上门要债,被林爷爷劝走了,有兵爷爷来了一次,老爷让兰哥去招呼了一圈,给了十两银子,备酒的时候厨房说没肉,从外头叫了一桌,也花了二两,姨太太派人来请太太过府一叙。”</p>

王夫人蹙额道:“你可问派来的人是什么事么”</p>

那小丫头傻乎乎地道:“没有,只听她说要请太太去,还给了我一把糖。”说着把夹棉掀起,露出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王夫人气得骂了一声“蠢材“,把她赶出去,另叫了一个婆子进来,道:”去姨太太家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看若是要紧的事,便替我应下,若不是要紧的,守孝期间,我就不出去了。“</p>

那婆子笑道:“太太再不必问,一定是为薛大爷的事了听说薛大爷又在家里闹了,这回闹得还不像,姨太太哭了好几场,又是祈福,又是做法事,动静可大了。“</p>

王夫人道:“那我还去一次罢。”起身下炕,看一眼外面天气,又忧愁道:“今年像是特别冷似的,玉儿也不知怎样了。”她本来叫周瑞家的选了几个模样周正,人也忠厚的丫鬟,本拟在府内住些时候,教会了规矩,再给宝玉送去,谁知遇见抄家,贾政说这样关头,不能让宝玉纳妾,给人留下话柄,王夫人只得把人又留下,先在府内做粗使活计,宝玉那里,依旧是无人照看。</p>

她说起宝玉,那婆子就不好再说什么,只笑道:“苏州是好地方,二爷在那里,一定没有不顺的,等日后二爷升了官,再调回京里,咱们府上才是真团圆呢。”</p>

王夫人道:“希望如此罢。”她久坐不适,因起身向屋外去,但见春暖花开,燕语莺啼,处处生机,方觉心情好一些,慢慢走了一圈,前头又来人道:“姨太太又派人来请太太了,问太太现下可有空去一趟“</p>

王夫人听见这样急切,想想下午也没什么事,便点点头,叫人备了车她是孝期出门,特地叫人备了一辆不打眼的青布骡车,只带两个男仆、两个婆子,一路悠悠,不多时便到了薛府。</p>

入内时节,与往常并无二致,待进了内厅,才见薛姨妈两眼红肿,憔悴着一张脸出来接了她,却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只留老姐妹二人说话。</p>

王夫人既知是为的薛蟠的事,倒也不大惊讶,只是闲叙了几句家常,便把话往薛蟠上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