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是国子监的高才，日后的国家栋梁，是要教化万民，治国安天下的，岂能因这种小事而轻身冒险？</p>

那孩子双目无神，张大了嘴，似乎魂游物外似的念叨着：“村子……没书生老爷们帮忙，村子……村子就要……”</p>

众儒生中，也有些人看这孩子的模样，面露不忍之色，但终究是没说出话来。田纵云说的实在有道理，即便有些不忍，但在道理之前，这点不忍也只能藏在心里了。</p>

“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而已，说那么多废话撑场面干嘛？”</p>

许七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听到他所说的：“仙道为何能够大兴，儒门为何没落？就是因为儒门之中，像田先生你这样的人太多了。”</p>

看也不看田纵云，许七伸手拉起那木木呆呆的孩子，问道：“百里之外的望山村？是么？”</p>

“……是。”</p>

“你怕那鬼王么？”</p>

“……怕。”</p>

“既然你怕鬼王，那你还敢带着我回望山村么？我未必能救得了望山村的人，也可能救不了你，只能一试。你先想好，想好了再告诉我。”</p>

小孩双眼之中立刻有了光彩，他一抹鼻子，说道：“我逃出村子，就是为了救村子。如果救不了村子，我也没脸活！书生老爷，你要真敢跟我回村子里救人，我就不怕！”</p>

“好！有胆识。”</p>

许七笑了一声，一手拉着那孩子，而后看看二楼上面色各异看着自己的儒生，再看看面沉似水的田纵云，转而对那孩子说道：“以后记着，别向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下跪。你是个胯下有卵的大丈夫，向贪生怕死之徒下跪不是大丈夫所为。”</p>

田纵云面沉似水，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来：“无头狂鬼。”</p>

许七毫不客气的回敬：“行尸走肉。”</p>

说完，许七也不理会这一群儒生，牵着这孩子，转身就要下楼。</p>

刚转身的时候，许七却听一边有人喊他：“许兄，请留步，在下有几句话要问你。”</p>

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个耿直书生。许七拱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要问什么事情？”</p>

“在下楚舟，楚江流。”</p>

道了姓名，楚舟拱手问道：“田兄说的有些道理，而且那鬼王或许还打着什么算盘，许兄为何要轻动？即便要去，我等一起商量个办法，也总好过许兄单打独斗。”</p>

“再有一点……在下以狭隘之心度这孩子，想问许兄如何能信得过这孩子？”</p>

“楚兄，一村的性命，能用道理来衡量么？是道理重，还是一村人的活生生性命重？这其中的轻重，如何掂量？”</p>

“那鬼王有算盘如何，没算盘又如何？事情在这，总是要有人去做的。”</p>

顿了顿，许七看看身边的这孩子，摇头道：“如果这孩子骗了我，将我陷入死地，那是我自己识人不明，活该死了。但要是这孩子没骗我，我就有可能救下一村人的性命。楚兄，这其中的轻重，你怎么掂量？”</p>

“那店小二认识这孩子么？不认识。那店小二不怕打扰我等辩经么？怕。但是那店小二听这孩子说有人要遭祸，便冒着得罪主顾、丢掉饭碗的风险来了，尽力游说，终于让这孩子来了这里。”</p>

“胸怀之后一个店面的店小二，或许眼界不宽，掂量不清楚这其中的轻重。这满座的儒门高才都是胸怀天下的聪明人，一个个将这其中的轻重掂量的很清楚。在下也只是个掂量不清楚其中轻重的蠢人，眼界狭隘，实在是无法和这些位高才为伍。”</p>

“这天下，总是要有人去做踏实耕地的农夫的。在下成不了道理万千的袖手高才，只能做这耕地的农夫了。”</p>

说完，许七向楚舟一拱手，转身就要带着这孩子离开。</p>

“好一个耕地农夫，好一个做不得高才！”</p>

楚舟一声喝彩，向着许七一拱手，双眼中有别样的神采：“楚江流今日，总算是明白了些从前不明白的道理！许兄觉得做不得高才，只能做耕地农夫。楚江流也自觉做不得高才，想做许兄一样的耕地农夫！”</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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