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玉翎扬眉吐气，字里行间都表现出对莫颜的压榨，这是二人之前就商量好的，在外一定要给他面子。</p>
“这……应该能吧？”</p>
莫颜低头，绞着手帕，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旁边几个捕快探头看热闹，耳朵都竖起来了。</p>
“到底能还是不能？”</p>
万俟玉翎似乎很不耐烦，口气也严厉一些。</p>
莫颜咂舌，这家伙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了？就不怕晚上回家让他跪洗衣板？</p>
但是二人已经商量好，莫颜不好反悔，哆嗦了两下，弱弱地道，“能，夫君，我会按时回家，等我把尸体解剖完的……”</p>
万俟玉翎：“……”</p>
旁边的捕快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这祝二妮相貌平平，想不到有此等本事，他们回头得提醒青松，上门女婿就得老实点，低眉顺眼低声下气地伺候媳妇，这么嘚瑟，万一引起二妮不满，半夜被剖了呢？</p>
“二妮姐，您走好。”</p>
一个比莫颜还大十多岁的捕快一脸笑意，主动打开门，其余人也跟着寒暄。</p>
莫颜满意地点点头，对着众人道，“今儿都别急着回家，下衙后我请大家吃红烧肉！”</p>
捕快们一个趔趄，东倒西歪，脸色发绿，跑到墙根底下吐去了，万俟玉翎还是满脸淡定，眼中闪过笑意，哼，敢欺负他媳妇？这就是下场，他媳妇只能他欺负！</p>
秦三娘已经被摆放到停尸台，解剖之前，特地让秦老爹看了一眼，家属有知情权，所以莫颜说出她心中的疑惑和怀疑。</p>
等送走人之后，王老爷子闲着无事，帮着莫颜打下手。二人净手之后，重新换了手套和口罩。</p>
解剖是莫颜的强项，也是在现代做惯的，虽然许久未动手，可她并未有丝毫的生疏感，从胸腔处打开尸身，切开脑部和咽喉，最后得出以下结论。</p>
死者秦三娘，大小脑表面和蛛网膜下腔均有出血，脑干出血，咽部有少量液体，器官极肺切面无液体，胃内还有未消化的食物。</p>
尸检结果得出结论，死者为生前溺死，但是其主要致命伤害在于机械性击打头颅，秦三娘奄奄一息之时被推入井中，颅骨二次挫伤，咽喉部位少量液体证明死者在入井之前还是生还的。</p>
“凶手是郭老实？”</p>
王老爷子啧啧称赞，他以为是秦三娘被敲打致死再被推入井中，造成自杀的假象，原来真相竟然是如此。</p>
“可是，案发现场在哪里？凶器呢？”</p>
莫颜摇摇头，总觉得此案没那么简单，她好像忽略了什么。</p>
尸检结束，验尸报告由王老爷子执笔，这样显得更加权威，递交到衙门，二人出门，日头已经偏西。</p>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河边上如镶嵌着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市井中的妇人们收起木桶木盆里的衣物，步履轻快的归家，偶尔三五成群，热切聊天。</p>
莫颜习惯性地走入一条小胡同，那里是她和万俟玉翎，师父祝神医在明州城的落脚处，虽然家中布置简单，好歹能遮风挡雨，让她很有归属感。</p>
刚推门而入，破天荒的看到院内多了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莫颜眨眨眼，叫了一声，“师父……”</p>
“咦？有那么明显吗？又被你这个小妮子认出来了？”</p>
祝神医耷拉着脑袋，一脸挫败，这张面具是他新得的，就算是老友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都没看出来。</p>
“咳咳，是您的面皮没粘贴好，在右侧，凸起了小块……”</p>
莫颜尴尬地轻轻咳嗽。</p>
窗边放着一个水盆，莫颜用皂角洗了几次手，这时代没有橡胶手套，真不方便。</p>
祝神医摸了摸脸，叫嚷半晌，每次都毁在粗心大意上！</p>
晚膳是万俟玉翎在外买的，辣子鸡丁，烧茄子等几个小菜，莫颜换了一身衣衫，再次洗手三遍才坐下吃饭，筷子专攻那道辣子鸡丁。</p>
万俟玉翎垂下眼帘，心中发誓，目前在市井中，为了隐藏自己，不得已而为之，以后绝对不能让莫颜沾染什么尸体，解剖之后立刻吃肉，比他在战场上还彪悍。</p>
“今天，咱们衙门的刘捕快夸你长的美。”</p>
莫颜低头猛吃，她是真的饿狠了，祝神医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万俟玉翎，让二人都很尴尬。</p>
“啊。真的？”</p>
莫颜咽下嘴里的饭菜，很激动。终于有人很不求容貌，在她平凡的脸上发现了美！看来，男子们常说心灵美比外在美重要，还是很有道理的。</p>
可是，刘捕快是谁来的？莫颜对号入座，脑海中闪现一个总爱挖鼻孔的猥琐脸。</p>
“那你是怎么说的？”</p>
莫颜用力摇摇头，尽量不想刘捕快那张脸，主要她是个俗人，是在无法对刘捕快的相貌做评价。</p>
“我就问他，他是什么时候瞎的。”</p>
万俟玉翎很淡定地吃完最后一口饭，转身而起，速度快得惊人，而一旁的祝神医，把嘴里的汤全部喷在莫颜的衣袖上。</p>
“啊啊啊！”</p>
莫颜站起身，大吼一声，心里寻思先拿哪个开刀，一个是全然失去高冷范儿的皇叔，一个是为老不尊的师父。</p>
可惜，万俟玉翎闪身，飞快地消失在门边，而祝神医一见情况不好，抓起桌上的馒头，风紧扯呼，只剩下莫颜崩溃大叫。</p>
隔壁，张婶子在洗碗，听到动静，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熟练地踩上小墩子扒着墙头张望，见院中只有莫颜一人，开嗓道，“二妮，你这是咋了？”</p>
“没咋，刚才吃的咸了。”</p>
莫颜叉腰对着天翻了一个白眼，认命地开始收拾桌子上碗筷，顺便在内心深深鄙视皇叔和师父。</p>
第二日一早，知府衙门今日开堂审案，莫颜一个在基层混饭的小喽啰，不敢迟到，她起了个大早。</p>
万俟玉翎比她起的更早，早点全部是买来的，以往都是二人一起用膳，从今日开始，多个祝神医。</p>
祝神医研究寒毒已经有很大进展，目前缺少一味药材，他写信给自己的老友，等候对方送上门。</p>
三人一起用过早膳之后，莫颜和万俟玉翎一起去衙门，但是二人尽量不在一起走，一前一后，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p>
“早啊，二妮姐。”</p>
衙门里的人闲言碎语传播很快，自从得知莫颜有解剖的本事之后，不管多大的人，见她统一称呼“二妮姐”，让她有一种老大收了若干小弟之感。</p>
“青松，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嘿嘿！”</p>
衙役们见万俟玉翎不答话，没有热闹可看，跑去各忙各的。</p>
还没到开堂问案的时辰，知府大人很负责，找到莫颜和王老爷子，问询尸检的结果，并提出其中的疑惑之处。</p>
“这么说，本官心中有数。”</p>
明州知府姓尚，是个穷举子出身，早年在穷山恶水的边陲小县城做知县，后来不晓得怎么得到了青眼，一而再再而三的升官，目前成为正四品明州知府。</p>
明州内有皇上万俟御风的私兵，这私兵招募工作，少不得有这位尚知府一份。</p>
尚知府四十左右，面容刻板严肃，有点古代父母官的气势，是皇上万俟御风的心腹。</p>
“祝二妮，一会儿本官审案，你从旁听审，若是凶手不认罪，也好辩上一二。”</p>
尚知府拍板决定之后，进入后堂休息，而莫颜只能在角落里靠墙根站着，唉，人和人就是这么不平等。</p>
辰时中，郭老实，郭家村的村民代表以及老郭头和邹氏坐着衙门的马车前来，尚知府开堂问案。</p>
莫颜宣读尸检报告之后，公堂上一片安静。</p>
郭家村的村民对开始的一系列专业性的词语听得稀里糊涂，但是最后他们是明白的，也就是说，秦三娘头部伤口，有一处不是在井底碰撞而成，落井之前已经奄奄一息。</p>
“大人明鉴啊，这啥意思啊，那意思我儿是凶手？”</p>
邹氏不干了，她虽然只是普通的村妇，却也懂得大越法例，断案讲究人证物证，只要差一样，他们不承认，知府老爷也没辙。</p>
明州知府是个清官，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草菅人命。</p>
“放肆，邹氏，本官有问询于你？”</p>
尚知府黑了脸，敲击堂木，对着下面郭家村村民问道，“何人是秦三娘的邻居，把事发之前，秦三娘的反常一一道来。”</p>
邻居早就看不上邹氏，说话毫不留情，也不掺杂水分，把夫妻二人平日吵架的因由和盘托出，并且指出，此次事件的导火索，就是邹氏学城里有钱的太太，非要办什么五十大寿，也不怕折寿！</p>
“邹氏，此事当真？”</p>
尚知府紧缩双眉，沉声问了一句。</p>
“当真，大人，我可不知道他们为此争吵，早知道三娘不喜我，也不孝顺……”</p>
邹氏又开始表演，这下，郭家村的村民看不下去了，纷纷出来指责，人都死了，这老婆子还要泼污水，让秦三娘得个不孝顺的名声。</p>
郭老实孝顺，为了孝顺爹娘，媳妇和孩儿都不管不顾了，两个人在村里苦哈哈，秦三娘又是个要强的，为了攒点铜板，没日没夜的给人做针线，才二十岁，眼睛就花了。</p>
村里人特别同情秦三娘，但是过日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作为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p>
“大人，草民对不起三娘，但是她真不是草民所害。”</p>
郭老实闷着头，为自己辩解一句。</p>
“那头上的创伤作何解释？”</p>
尚知府紧盯着郭老实，想在他眼中看到心虚之色，只是郭老实一直低头，看不真切。</p>
在尸体上已经留下足够的证据，剩下就是案发现场和凶器。</p>
那日早上村中人都在家中喂鸡喂猪，大概是没有目击者。</p>
邻居的话点拨了莫颜，秦三娘在临死之前，曾经口口声声要去郭家老宅找邹氏理论，那么推测一下，秦三娘或许是在老宅遇害，然后被人挪动到了家中投井，若是这样，案件基本明朗。</p>
－－－－－－题外话－－－－－－</p>
最近各地都在降温，妹纸们注意增加衣服，预防感冒，www..</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