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景色优美，有山有水，下次还不一定有没有机会进宫，莫颜四处张望，根本就不理会进入亭中的夏若雪。</p>
“大家都在啊。”</p>
夏若雪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依然如往常一般端庄，但是偏生有小姐看不过眼，故作关切地道，“夏小姐，也不晓得你们府上那个柳叶姨娘如何了，毕竟当初是咱们亲自送上门的，还好吧？”</p>
有人开头，众人都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夏若雪。</p>
“恩，过得不错，不过为什么你总是关注侯府一个姨娘呢？”</p>
夏若雪欠了欠身，表现得很守礼，对着那位主动发问的小姐道，“刘小姐，听说你正在跟着嬷嬷学礼仪，看来成果不怎么样。”</p>
未出嫁的女子，满口的姨娘小妾，让人觉得没有规矩。夏若雪站起身，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亭子，没有多做停留。</p>
“切！”</p>
永平侯府最没规矩，不然一个通房怎么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还没被查到？夏若雪口口声声的规矩，让人贻笑大方。</p>
说了几句酸话，众人到前面的开阔处聚集，等了很久，于菲儿才带着几位宫女现身，随之而来的是太后的口谕，大体意思是，众位小姐都是未出嫁的女儿家，太后这个老的就不来掺和了。今日赏花会定在夏园，让众位小姐们不要随处走动。</p>
“和姐妹们介绍下，这是本郡主的堂姐，闺名菲儿。”</p>
玉瑶郡主拉着于菲儿的手，谈笑风生，看二人亲密的样子，想必是关系非常要好的。</p>
于菲儿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手臂上挽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纱，纤纤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在右侧系了个蝴蝶结。</p>
“几年不见，于菲儿生得越发动人了。”</p>
陈英拉着莫颜在众位小姐的身后感叹，众位小姐们频频点头，看来颇为认同。</p>
和莫颜想象的不同，于菲儿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珍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观其面，若芙蓉，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有凛然生威，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仰视。</p>
于菲儿的出现，给了众位小姐一个下马威，如此天姿国色，又是皇上的表妹，以后入宫还有她们承宠的机会？</p>
“你便是莫家小姐吧，果真姿容不俗。也难怪被赐给他做王妃。”</p>
于菲儿对着众人点头微笑，眼睛很快锁定人群后方的莫颜，穿过众位小姐，来到莫颜的面前。</p>
“于小姐。”</p>
莫颜表现得很守礼，但是这位于菲儿一开口，就让她很是不爽，她眼神带着懵懂的雾气，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于小姐和王爷很熟悉吗？”</p>
“不熟，不过是在北地一直很仰慕王爷的将才罢了。”</p>
于菲儿点头微笑，一点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反倒显得很是坦荡。</p>
既然不熟，干嘛表现出一副熟悉的模样？莫颜觉得很恶心，她和万俟玉翎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评判。于菲儿现在还不是皇后呢，就算以后真能上位，也要恭敬地叫她一声“皇婶”，没办法，辈分在这。</p>
“是啊，我等一直很仰慕王爷，还是莫小姐好运气。”</p>
很快，有人抱上了于菲儿的大腿，跟着附和，而作为于菲儿对头的叶宛西却没有说话，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p>
“这种运气羡慕不得，毕竟咱们不会唱民间小调。”</p>
李月娥瞟了莫颜一眼，言外之意，莫颜在宫宴上表演上不得台面，真正的世家大族千金，唱的调子都是优雅的。</p>
现场马上被分为几派，众人你来我往，话中有话，莫颜很腻味，她在心中琢磨于菲儿是什么意思，似乎暗藏深意。</p>
女子的直觉很准，莫颜能感觉到于菲儿对她有很大的敌意。按理说，二人从未谋面，包括父兄长辈都无任何交集，能有此表现，一定是因为万俟玉翎。</p>
除去赏花会，这次主要也是为于菲儿接风洗尘，太后派御膳房蒸制很多特色糕饼，放在一侧的长桌上，小姐们想要用那样，可以吩咐身边的宫女们取来。</p>
于菲儿的出现，是李月娥的一大机会，夏若雪按照袁焕之的嘱咐，没有主动上前，她和堂姐夏若晴在一旁用着点心，喝着茶水闲聊。</p>
“颜颜，于菲儿从前不是这般模样的。”</p>
陈英拉着莫颜站到大树下，冷眼看着这群小姐们笑闹。在几年之前，于菲儿是个非常柔和的性子，喜欢说笑，几年的时间，她的性格转变太大，有强大的气场，做母仪天下的皇后都不为过。</p>
越是这种前后反差大的人越不好对付，刚才二人正对面，莫颜低头的时候，发现于菲儿藏在衣袖间的手关节有些粗大，她几乎肯定于菲儿会武。</p>
“她是什么样和我无关，但是若是找我麻烦的话……”</p>
莫颜勾了勾嘴角，她不喜欢主动陷害别人，但是也不是软柿子，每次被人陷害都会防卫，顺便把爪子狠狠地扇在对方脸上。不过和她作对的人，例如林苗月，见了阎王，赵桂花失踪，夏若雪*，李月娥重伤，不晓得其余人的下场如何。</p>
“太后的帖子上书，今日邀请的三十位小姐，怎么还差二人没到场呢？”</p>
李月娥敏感地发现，于菲儿似乎讨厌莫颜，她很快加入对方的阵营，主动出击。</p>
在场一共三十人，不多不少，李月娥指指点点，无视莫颜和陈英，意思很直白，这二位不算是人。</p>
如此骂人手段，却让众位小姐摇头，只要火不烧到她们身上就好。</p>
“李月娥，你到底会不会算数！”</p>
陈英立刻暴怒，李月娥刚才在亭子里主动找茬，陈英憋了一肚子气，嫁不出去小姐这个称呼，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为了维持形象，二人这才没当众吵闹起来。</p>
“陈小姐，说我不会算数，不然你数数，是不是差了人？”</p>
李月娥不骄不躁，抿了一口茶水润嗓子，“明明只有二十八嘛，你们说对不对？”</p>
众位小姐没有明着回答，但是沉默代表默认。李月娥看到陈英和莫颜被孤立，笑不可支。</p>
“皇上驾到！”</p>
万俟御风下了早朝之后，早早批完了奏折，听闻御花园有赏花会，便来凑凑热闹。</p>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p>
众位小姐赶忙跪地接驾，万俟御风迈着大步，先一步搀扶想要下跪的于菲儿，体贴道，“表妹，不必如此。”</p>
“皇上表哥。”</p>
于菲儿面露娇羞之色，眼神更加明媚，表哥表妹深情对视，彻底把还在下跪中的小姐们当做空气。</p>
莫颜心中已经把这二人骂了三十多个来回，经过身后太监的提示，万俟御风这才反应过来，前日表妹进宫，他一眼便看中了于菲儿，很多年不见，她的身段更加玲珑有致，他甚至迫不及待，觉得五月的选秀如此遥远。</p>
“众位小姐平身，刚才好像在说什么笑话？让朕也跟着乐呵一下。”</p>
万俟御风站在于菲儿身侧，男的俊女的娇俏，如一对璧人，让很多参加选秀的小姐们嫉妒不已。</p>
当着皇上的面，众人不敢挤兑莫颜和陈英。于菲儿见状，轻描淡写，“只是陈小姐似乎在质疑李小姐不会算数呢。”</p>
“哦？”</p>
万俟御风一听来了兴致，上次观景台惊变，李月娥死里逃生，终究是被连累，万俟御风见状，道，“既然陈小姐质疑，那么就应该出一道题考考李小姐才好。”</p>
陈英灰了面色，皇上不问缘由，明显是偏袒着李月娥，这也是于菲儿给的暗示，她若不管不顾地把李月娥的话重复，倒是显得她很小气，主动找茬了，到时候于菲儿还不一定怎么帮着辩解。</p>
出考题，不能太简单，也不能太难，否则都要得罪人，陈英低下头，心中焦急。</p>
“既如此，不如由我出题好了。”</p>
莫颜眨眨眼，对着李月娥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若是李小姐回答错误，那么就别辩解自己算术学的好。”</p>
于菲儿点头，她没想到莫颜会主动揽事，这种时候不应该沉默吗，主动出头有什么好处呢？</p>
“好啊，莫小姐是朕未来的皇婶，身份高贵，定然会公平公正。”</p>
万俟御风抱着胳膊，给莫颜戴一顶高帽，实际上是为了警告，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呢。</p>
“李小姐请听题，树上骑个猴，地上蹲个猴，总共几只猴？”</p>
“八个猴，莫小姐，你是瞧不起人吗？”</p>
众人没想到问题这么简单，纷纷看向李月娥，她眼中带着愤怒，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正好皇上在，她势必要讨个说法。</p>
“错，俩猴。”</p>
莫颜的表现很淡定，对着众位小姐比划了一个动作，“骑马”的“骑”，一个骑着一个蹲着，当然是两个猴。</p>
“莫颜，你的问题明明很有歧义！刚才的不算。”</p>
李月娥面上不好看，她就不相信，若是正常的问题她回答不出来，她早早开始帮着府上管理账册，可以说不比账房先生差多少。</p>
“我说，你这智商有问题没？”</p>
莫颜鄙视地看了李月娥一眼，继续道，“再听题。树上骑七个猴，地上蹲着个猴，总共几个猴？”</p>
“骑着啊？”</p>
万俟御风兴致盎然，看来今日的算数是和猴子较劲呢。有热心的小姐给了李月娥提示，“骑马的骑。”</p>
“俩猴！”</p>
李月娥已经学会了抢答，她说完，面带得意之色地看了莫颜一眼，这种小儿科还想还考验她，村中三岁的小娃都识数。</p>
“错，是八个猴。”</p>
众位小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旁观者清，明明树上骑着七个，李月娥惯性思维，这下不仅仅认定了她不会算数，还有其人低下的智商，恐怕今后草包小姐的名头要易主了。</p>
“你使诈！”</p>
李月娥双眼通红，心中恨不得把莫颜碎尸万段，当着皇上的面，让她丢了这么大的人，以后传扬出去，也会成为京都小姐们茶余饭后的笑柄。</p>
“兵不厌诈，再说可不是我先挑起来的。”</p>
莫颜用手捏了捏陈英冰凉的手，李月娥就算答对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光彩，莫颜还有后招，不过这人太愚蠢，前两关都过不去。</p>
“只是个玩笑而已。”</p>
于菲儿淡淡地看了李月娥一眼，输了就要有点骨气，若是抓着不放，反倒让莫颜得意，这个李月娥气量太狭小。</p>
夏若雪唇边露出一抹讥讽之色，看来莫颜战斗力上升了不少，也难怪算计到她，李月娥也不是对手，还没交手就败下阵来，她心中期待于菲儿会有什么表现。</p>
“皇上表哥，听说夏园有一株百年的牡丹，菲儿上次来京都赶上冬日，还没机会得见，不如陪着菲儿一同观赏？”</p>
美人邀约，万俟御风自然不会拒绝，点点头，带着于菲儿一前一后离开，有几位没眼色的小姐想要跟上，被叶宛西阻止，这个时候凑上前，不是自找不痛快么。</p>
皇上一走，李月娥迈着小碎步走到莫颜近前，她的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地浓烈地恨意，“别以为皇上赐婚，你就是南平王妃了，未来有很多变故，没准你们御史府明日就被抄家灭门了！”</p>
“是吗，李月娥，你知道那天灯会，为什么那么多小姐，那根火流箭偏偏刺中你？”</p>
面对恶毒的诅咒，莫颜冷冷一笑，她现在真有些想要杀人的冲动，她想上前撕了李月娥这张嘴，不过在宫内，形象还是要装装，以后的机会多的是。</p>
“为什么？”</p>
李月娥以为其中有什么猫腻，立刻上钩。</p>
“因为人贱自有天收！知道为什么老天还让你留下一口气？那是因为让你继续留着在世间犯贱！”</p>
莫颜笑靥如花，一字一顿，说得极其清晰，说完之后也不管李月娥的反应，扭头便走。上次花灯节观景台的账还没算呢，看来是时候清算了。</p>
“颜颜，你看着吧，李月娥绝对讨不到好。”</p>
陈英很感激莫颜为她出头，那种场合，在皇上面前，是要承担风险的，万一龙颜大怒，就麻烦了。</p>
“英姐姐，以前是咱们太仁慈。”</p>
莫颜一直放任李月娥蹦跶，她在一旁看热闹，可她发现，这种做法并不可取，很多时候很可能会引火烧身，还是早早地灭了这点火星安全。</p>
“恩。”</p>
陈英点点头，心头后悔，她就是个火爆脾气，刚才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害得莫颜跟着倒霉，心里很过意不去。</p>
“英姐姐，你可别这么想。”</p>
若是和从前一般，陈英也不会被卷入其中，李月娥针对的是莫颜一人，陈英是无辜被连累，说到底，是她拖累了陈英。</p>
姐妹二人双手交叠，通过这一次，感情更好了些，陈英想，以后就算遇见危险也要挺身而出，只为莫颜这份可贵的情谊。</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