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将将过了一个时辰，景砚缓缓张开了双眼。</p>

宇文睿自始至终都攥着景砚的手不放开，景砚一动，她有所感，喜道：“阿嫂你终于醒来了”</p>

映入眼帘的，是宇文睿担心的脸；</p>

冲鼻而来的，是宇文睿身上淡淡的木樨气息；</p>

塞满耳际的，是宇文睿柔声的关切话语；</p>

触手所及的，是宇文睿骨感暖热的手掌……</p>

景砚无声地叹息</p>

她的所有感官，都被宇文睿占据得满满当当的。这孩子霸道又贪心地用一切可感知和不可感知的东西，将自己团团包围，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p>

景砚胸口憋闷得难过，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p>

她于是轻轻地别过脸。</p>

不成想，接下来，宇文睿的手掌就占据了她的额头，“唔，不烫了阿嫂还难受吗？”</p>

她等不及景砚的回答，一迭声地唤侍女端来已经熬好的汤药。</p>

景砚浑身绵软无力，实在是疲于应付她。</p>

“几时了？皇帝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p>

宇文睿却不回应她的要求，稳稳地接过侍墨捧来的托盘上的药碗，抽鼻子闻了闻，没什么太难以接受的味道。她于是用玉勺舀了，靠近嘴边吹了吹，才举到景砚的面前。</p>

“阿嫂，张嘴，啊”</p>

景砚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像照顾稚儿一样的照顾，她实在是无地自容。</p>

还“啊”，哄小娃娃呢？</p>

宇文睿见她通红着脸，也不张嘴，展颜一笑：“嘻嘻，原来阿嫂怕苦啊？没事儿的，咱们施大人的医道最高明，怎么会给阿嫂配难喝的苦药？来，乖乖张嘴……”</p>

施然实在没脸看下去了，陛下，您要不要这么赤果果的啊？</p>

“太后，陛下，若无其他的吩咐，臣告退了。”</p>

“好。辛苦你了”宇文睿朝施然笑笑。</p>

施然道声“不敢当”，忙退下了。</p>

可怜屋内的几人，还得继续观摩皇帝如何幼稚地喂药。</p>

“阿嫂要是嫌苦，无忧就先替阿嫂尝尝。”宇文睿说着，手里的勺子转了个方向，就要往自己的嘴里送。</p>

申全张了张嘴，转念思及自己不过是个奴才，做不得主子的主，遂又闭了嘴。</p>

景砚又是气，又是好笑，嗔道：“胡闹药也是胡乱吃的哀家自己来”</p>

她说着，抬手就要够宇文睿手中的药碗，却被宇文睿轻轻一闪，躲开了，“阿嫂手软，这药好不容易熬好的呢还是无忧喂你更稳妥。”</p>

碧色的玉勺里，一汪深褐色的药汤，就这么举到了自己的嘴边。</p>

景砚垂着双眸，她不敢抬头，她怕对上近在咫尺的宇文睿关切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的炽热浓烈，丝毫不亚于曾经的另一双。她深恐自己陷入进去，再也无法自拔。她更怕自己面上稍微露出些许，就会伤了那孩子的心。</p>

她不能伤了她，就只能伤自己。</p>

景砚听见自己的内心深处细微的碎裂声，她不去管那里有多疼多痛，她垂眸，启唇，就着宇文睿的手抿下了一勺药汤，竟不觉得苦。</p>

或许，是因为施然的药方如此；又或许，是因为，和心里的苦涩相比，这点儿苦，根本算不得什么。</p>

宇文睿殷殷地看着景砚一口一口喝尽了碗里的药，只觉得这样的阿嫂乖顺得惹人怜爱，让人快要忍不住拥她入怀。</p>

她盯紧景砚的唇瓣，尤其是当那唇触到玉勺的时候，碧玉的颜色和药汤的滋润，使得那唇透着格外的饱满亮泽。</p>

宇文睿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唇，她的唇觉得痒，心更觉得痒：她和她，还可以做更多的更加亲近的事……</p>

她很想，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些事，会是怎样的滋味。</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