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你……”你别生气。</p>

却被景砚猛地甩开：“哀家累了！皇帝请自便吧！”</p>

冷漠，没有一丝感情。</p>

宇文睿怔怔地看着自己抓空的右手，颇感受伤。</p>

她不甘心地再次跟上。</p>

景砚已经迈步进了里间，低喝一声：“秉笔，侍墨，落帘！”</p>

宇文睿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纱帘，阿嫂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p>

悻悻地步出坤泰宫，宇文睿又愧又恼，愧对阿嫂，恼的是自己。</p>

接下来的几日，宇文睿就再也没能见到景砚。</p>

倒不是她躲懒不去问安。她日日下朝后第一件事便是到坤泰宫中问太后安，可景砚就是不见她。</p>

“太后主子说，倦了，身体不适，请陛下自便吧。”每一次，或是秉笔，或是侍墨，都是这同一句话。</p>

宇文睿只觉头大如斗。她唯恐阿嫂被气出病来，就央着让太医来问问脉。</p>

不想，景砚接着就着侍女传出话来：“施大人的平安脉日日都是问的，不必陛下操心。”</p>

宇文睿只得退了出来。</p>

阿嫂动了真气，宇文睿又是心疼，又是为自己觉得胸闷。那日之后，她细细回想，除了自己言语不当冒犯了阿嫂，其余的，哪里有半分错？</p>

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一国之君，难道连自家的终身大事都没权力决定了？为什么，阿嫂偏要自己娶后君？偏要自己诞下子嗣？皇兄不也没有子嗣吗？大不了，在宗室之中选一良才后辈，接进宫中培养，留待百年后继承大统。</p>

自己不就是这样成为九五之尊的吗？</p>

后君？男人？还有“那事儿”？有什么好？</p>

宇文睿气闷得很，却无人可以诉说一二。</p>

对宫女、内监是说不得的；勤皇兄他们都是男子，说了他们也是不懂；阿姐云素君倒是女子，可是想想阿姐平素端正的做派，怕是和阿嫂一路的，说了还不是徒增烦恼？</p>

宇文睿想念师父了。师父是女子，又是世外高人，定能开解自己，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p>

按照当日定的规矩，宇文睿每月逢五、逢十都去和师父相会习武，七年来没落下过一天。可最近，她每每扑了个空，从残月西斜一直等到旭日东升，师父都不见踪影，最后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上朝。</p>

宇文睿不知道师父发生了什么事，担心之余，更觉无能为力。</p>

这一日沐休，宇文睿没什么睡意，早早起来。唤来何冲，对练了一会子双枪，颇觉无味。又叫来吴斌，考较了他几句兵书排阵。吴斌对答如流，她却愈发无聊了。</p>

打发走了众人，宇文睿没心思看奏折，她带着申全，信步在御花园里踱来踱去。</p>

太阳渐渐升起，高大的宫墙将一抹晨光截成了两半，宫内一半，宫外一半。</p>

宇文睿看得出神，心念一动，“申全，随朕出宫！”</p>

申全闻言，两条腿都软了，赶紧告饶：“主子，上次偷着出宫，奴婢差点儿被姑姑们打断了腿！您就饶了奴婢吧！”</p>

宇文睿横他一眼：“什么叫偷？此一时彼一时，朕现在亲政了，你又是几品了？谁敢打你？”</p>

申全苦着脸，“虽说姑姑们是管不得我了，可还有太皇太后和她们太后呢！要是知道陛下偷偷出宫去，奴婢……奴婢可不能活了！”</p>

宇文睿听到“太后”两个字，顿觉气郁，赌气道：“窝囊！有朕在，谁能奈何你？”</p>

申全犹自惴惴的。</p>

宇文睿一心向往宫外种种，她笑眯眯地哄道：“你别怕，就算她们责怪，朕都替你扛下了，绝不会连累你的。”</p>

申全缩缩脖子。他才不信小皇帝被罚，自己能躲得过去。</p>

可皇帝金口玉言，当真要出宫玩耍，他除了舍命陪君子，又能如何？</p>

也不知二人是如何从禁宫里偷跑出来的。</p>

“怎么样？跟着朕，好玩儿吧？”宇文睿笑嘻嘻地捻起街边摊上的一只小小面人把玩，得意地问身旁尚自胆战心惊的申全。</p>

申全偷眼瞧面人摊的摊主正低着头忙碌，才松了一口气。他凑近宇文睿，低声道：“主子，您现在是公子爷！”</p>

宇文睿恍然大悟：一时高兴，竟忘了白龙鱼服、女扮男装这茬儿了。</p>

她做戏做全套，“啪”的一声甩开手中的折扇，展开在胸前。扇面一枝桃花，粉嫩娇艳，更衬得她面如傅粉，银娃娃般好看。</p>

“全子，瞧瞧公子爷我有没有点儿浊世佳公子的范儿？”宇文睿说着，愈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p>

嘶……</p>

申全酸得直嘬牙花子。他从上到下地打量宇文睿——</p>

玉冠束发，素袍鞓带，素色软靴，姿容那是不必说了，一等一的没得挑。若是身量再高些，就好了。</p>

申全可不敢说“您现在可算是一位浊世……小公子”，没得逆了小皇帝的龙鳞，他识相地频频点头：“有！很有！公子爷您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p>

宇文睿更高兴了。她“啪”地收起折扇，双手背在身后，欢畅道：“这话爷爱听！爷高兴！走，爷带你去吃好吃的！”</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