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好奇的询问道：“不知你们俩是何等关系？”

一个姓李、一个姓白，应该不是兄妹吧，那就是情侣？

小姑娘白灵擦了擦清泪，感激地望着李斯，开口解释道：“李公子与公子你一样，也是路见不平仗义出手，可那些恶人太坏了，仗着人多势众，不由分说就将李公子打倒在地，小女没有办法……幸好公子你最后来了，赶走了坏人……”

秦政心中暗自点头，原来李斯这家伙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可惜现在的他还不是历史上那个秦国丞相，以至于出手后被痛打了一顿。

“李兄，看你也是个读书之人，为何弄到这步田地？”秦政的目光在书生身上不住打量。

李斯苦笑一下道：“唉，此事说来话长……我本师从荀子，学得一身知识，可惜无法在各国中施展出来……”

……

彼此道过姓名，秦政没有故作隐瞒，自称姓秦。

此时已近晌午，几个人便在旁边一个馄饨小摊坐下，叫了几大碗热腾腾的馄饨，边吃边谈。

“公子爷，这种下人吃的东西您不能吃！”赵高小声道，怕大王吃这些路边东西吃出毛病来，那他绝对逃不脱干系，会被后宫娘娘们问责。

“无妨。”

秦政伸手拿起双竹筷，夹了个馄饨放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来。心说我又不是温室中的花朵，怎么就不能吃这种东西，以前在21世纪时就常在路旁小摊吃饭，感觉很不错。

何况，自己微服出来，就是为了融入市井之中，怎么能够继续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几人在路边小摊上有吃有喝，不时说着话来。

只听李斯慢慢道来，他本是汝南上蔡人，学得一身本领之后，为了实现抱负而周游列国，可惜并没有得到权贵者的赏识，在几次碰壁之后，他辗转来到了秦国，想要继续试上一试。

谁知，来到秦国王城没几天，还不等他拜谒高家贵族，就见到了世家大族欺男霸市的场景，作为一名正义感爆棚的青年，李斯见到这种事当然没有袖手旁观，立刻想要与之讲道理，可惜遇到了那群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还没说两句就被打了。

若不是秦政及时赶到，估计李斯的下场还会更惨一点。

……

秦政听他这漂泊流离的经历，再加上两人都是年轻人，熟络得快，越发觉得一见投缘，很快便天南地北地谈论起来。

从言语谈话之中，秦政发现李斯所知道的东西极为渊博，各种名家之言、三教九流、甚至医卜星相……诸如此类均有涉猎，说起来头头是道，腹中甚有韬略，更难得的是并无读书人惯有的迂腐之气。

秦政心中早有招揽之心，略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当今秦国的朝政，想要听听李斯的看法。

李斯也是毫无顾忌，直言道：“当今秦国朝政之失，首在用人之失；用人之失，首在世族、寒族之失衡！昔年周王朝时，举贤任能，不问出身，大仁大义，海内共仰，甚至以无边的包容之心，善待一切弃暗投明的敌对者，并给以高官厚禄，不加猜忌，不事杀戮……

也正因为此，周王朝才能延续八百多年，成为诸侯共尊的天子一脉，但这也留下了隐患，凡此诸侯国包括北秦国在内都有这个弊端，而北秦的这一次得由老秦王说起……”

“大胆！”赵高厉言喝叱，竟敢私论老国君，真是活腻歪了。

秦政一摆手，止住赵高，让李斯继续说下去。

李斯续道：“老秦王曾下令过驱逐从各国来的客卿，此举实在不妥，窃以为过矣。昔者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邳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皆不产于秦，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秦政听的连连点头，越发觉得李斯对于形势的清晰把握和高端的见解。

李斯也毫不忌讳，继续说道：“如此这般，隐患逐渐形成了，在加上，自周王朝以来，此后历代对高门大阀太宽容，以至于寒族之士倍受排挤，而今王城下，世家大族尚且敢如此行凶，很难想象其他的地方又会如何……朝政由是败坏至极，一天天腐烂下去，天下汹汹……唉，亡国只怕不远了！”

赵高脸色都青了，蒙毅也为他捏着一把冷汗，此人不知他面前坐的便是他所指责的秦国大王，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秦政丝毫也不觉生气，败坏朝政的老国君，又不是自己，问道：“那依李兄之见，当今衰败局面要如何才能扭转呢？”

“数代积弊，要扭转谈何容易。以王族为首的高门大阀，早已是根深蒂固，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只怕反而会激出祸乱，即便明君圣主在位，想重整朝纲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李斯缓缓摇头，轻叹道。

秦政听了他这话，沉默半晌，道：“然则李兄以为该从何处着手？”

“首先便是大力选拔寒族人才，使朝廷重新回到士族寒族分庭抗礼之势，届时局面就可打开，之后行改革之事就容易多了。”

李斯含笑望着他，笑意大堪玩味，笑道：“小生今早听闻朝庭颁布了招贤令，不论出身、不论国籍、甚至不论男女……文武并举，当今秦国大王已然开始这么做了，哪用得着小生多嘴多舌，呵呵。”

秦政心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笑道：“小弟听君一席话，获益良多。李兄大才，不妨响应招贤令的征召？呃，小弟认识一个大内侍卫朋友，可以介绍你进侍卫营当差，不知李兄可否愿意？”

李斯苦笑道：“多谢兄台美意，奈何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当得侍卫！”说着连连摇手不已。

秦政向蒙毅使个眼色，蒙毅会意，笑道：“李老弟所言差矣，侍卫营中也需要管理文书帐薄之类文事的读书人，老弟很合适么！”

这是在进行招揽门客了。

李斯喜道：“承蒙秦公子青眼有加，李某当真三生有幸，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说完，朝他深深一揖下地。

秦政听他话中似有他意，心下暗道：“难道他识破了我的真实身份？”

思绪猜测之际，连忙把他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