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六月末。

连日阴雨，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散发着令人焦躁的霉味，青阳宁愿在屋檐下看雨也不愿回房间待着。

伸出手心，任雨水将手打湿。

“你最近咋的了？成天耷拉着脸跟谁欠你钱似的！”李起桥凑到她身边，也学着她用手接雨水。

青阳斜眼瞟他，冷哼道：“上课呢，你怎么跑出来了？你可让我姑省点心吧！”

李起桥不以为意的说道：“没意思，在里边也是睡觉，还不如出来待着呢。”

没招，这孩子屁股底下跟安了弹簧似的坐不住，让他学习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李庆兰都管不住青阳更管不住，所以也没多说，只轻轻叹了口气，回答他最先的问题：“这都连下多少天雨了，怪心烦的。”

“还行吧，都是小雨。我妈说只要别下太急的暴雨就没啥事，地冲不了”，李起桥说道。

他们担心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青阳也没办法解释。

又发了一会儿待，出门给牛割草的青霞领着泥猴似的青月回来，走到跟前气咻咻说道：“这皮猴子不能要了，青阳你领出去扔了吧。你知道我看着她的时候她干啥呢吗？跟一帮小孩搁村头臭水沟子那打滚呢，昨天大姐才给她做好的新衣服让她穿成这样，真想给她一巴掌。”

越说越气，青霞还真给青月一巴掌，不过一点都不重，青月还贱嗖嗖的给青霞做鬼脸。

青月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特皮特能闹，打小就比村里同龄的孩子霸道，天天打架。

那一双脚跟长了刀子似的，鞋袜子都穿不住，几天就坏，缝缝补补也坚持不了多久。衣服更是，早上穿出去的新衣服中午回来就能被她搞的又脏又破，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造的。

青阳瞅着这样的青月也头疼，可毕竟是自己想尽办法费尽心思才弄过来的亲妹妹，再头疼也得管着她啊。

收拾好青月，青阳才与青霞说道：“你喂牛的时候看到大姐了吗？她是在咱姑家吃饭还是回来吃啊？”

今年开春前四姐妹买了一头牛，但学校院子不能拴，她们就把牛放在李庆兰家，平常喂牛铲屎这些活都是青霞在干。

青云不下地干活的时候一般都会在李庆兰那边做衣服，她现在做的衣服可受欢迎了呢，四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抢着要。

除了卖做好的衣服，还有人找她来定做衣服，大多是结婚时穿的衣服，价钱可比平时穿的衣服贵呢。

“没看着大姐，咱姑说不知道咱村谁家姑娘相中电视剧里的人穿的裙子了，想让大姐给她做一条一模一样的，大姐就去李三儿家看那个电视剧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看着。”青霞回答道。

这得靠运气了。

电视不能往回倒，当时穿的衣服不知道后边还穿不穿，就算青云后边一集不落的看完也未必能看到那条裙子。

青云那么忙，为啥为一条裙子费这么大的劲儿。

青阳想不明白。

晚上等青云回来亲口问她。

十七岁的青云完全长成大姑娘，高挑纤瘦但不干瘪，皮肤又白又嫩，五官精致和谐，村里人都说青云长得像城里人，不像村里下地干活晒的又黑又糙的姑娘。

她一边整理裁衣服剩下的碎布一边笑着回道：“我也想看看外边的人都穿啥衣服，光凭自己想也有想到头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