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瘟疫蔓延的极其迅速,很快,半个京城都陷入了疫病之中。
百姓人心浮动,方过了春节正是春耕之时,可事到如今人心涣散,却连春种都顾不上了,全都躲在家中不敢移动,再这样下去,误了春耕的时辰,怕是这一年土地都会再无收成。
京城本就不是盛产米粮之处,昊国南方的水土温润,向来是南水北调,南粮北调。北方着重重工和矿产,所需所用本就是极其耗费的。
可今年因瘟疫所致,京中无粮,而今又涌入了大批的灾民,眼看便是要活不下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沈言璟的情况也越发的不好。
过了最初的那几天,现如今几乎是每晚都用元向晚的退热药退着热度,如若在这样下去,就算是再好的人都迟早被烧成一个空壳子。
李疆急的团团转:“王妃,王爷再这样下去,身子怕也是要撑不住的,咱们该怎么办?”
“我已经在想办法换药试药了。”元向晚道:“我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病症,一时间也不能确定病根究竟是来自何处。不能确定病症,就不好冒犯入药。”
正所谓关心则乱,现如今的元向晚便正处于关心则乱的边缘。
墨御尘高热不退,这样下去浑身的脏器都会渐渐病变,决不能再拖下去了。元向晚道:“李疆,你在替我去一趟太医院,找几个学子将这段时间太医医病的医案抄录下来一份给我送来。”
“只楚王殿下一个人的病症,还是太过于局限了,多看看几个人的症状,或许能够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元向晚道:“带好面巾,做好防护,现如今王爷昏睡不醒,一切就只能靠你,无论如何你也千万不可再染病了。”
“属下明白。”李疆连忙答应了下来。
李疆方离开没一阵,墨御尘便悠悠的转醒过来。
此时元向晚正坐在他的床边看着这几日的症状和体温记录,此时见他人醒过来,也连忙到了杯水走过去,扶着他坐起来:“来喝一杯水吧。”
墨御尘沉默着将一杯水饮尽到底,这才捏了捏眉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都这个时辰了?”
“你这几日睡得多醒的少,此时睁眼,自然便是这个时辰了。”元向晚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如若说那里不舒服,倒也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可若是与常日里相比,却更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
墨御尘沉默的翻了个身,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道:“往日里本王还经常自诩身体强健呢,而今看来,倒是我自己想多了。”
“就算是身体强健,也挡不住小人陷害不是?”元向晚道:“不知道李疆有没有和你说,之前你之所以会沾染这个病症,是因为有人将患了病的病人用过的杯子偷偷送进了军机处来给你用,这才会让你沾染上病症的。”
此事李疆之前便已经汇报过了,他也让李疆去彻查了一番。
只是他吩咐下去之后,症状便一天比一天更严重,他便也再无瑕去问及此事了。
此时听元向晚再一次说起,这才皱了皱眉头:“李疆那边查出什么消息了么?”
“只听说是有宁王府的手笔在里头,我之前已经让李疆去别院找宁王妃问消息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墨御尘点了点头:“只不过此事只问宁王妃,也未必真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现如今宁王和恭王沆瀣一气,二人谁做什么,都免不了有对方的手笔掺杂其中。说来,不过是蒙混视听罢了。”
“本王手下还有些探子分布在宁王府和恭王府中,会定时传消息回来。”墨御尘说着,将手臂申进被子里,摸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了元向晚的掌心上。
“这是本王的令牌,见此令牌如见本王,王府里的人马你可以随意调动,这段时间本王后气不继,李疆又是个拎不起来的,便劳烦你多操心了。”墨御尘说道。
一家人如若说两家话,那就有些见外了。
元向晚将那令牌捏在手上,对墨御尘笑了笑:“王爷好好休息,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对抗瘟疫的法子的。”
“你的医术向来好,本王自然相信你。”墨御尘说道。
他看了一眼桌案上放着的那些折子,抬了抬手:“李疆想必已经将重要的事情挑出来了,你把少的那一摞拿过来我看看,如若外人知道了军机处首领也跟着染病,怕是要天下大乱。”
墨御尘这个情况,自然是多多休息为宜的。
现如今已经这般虚弱,如若再强撑着身子起来批折子,怕是会越熬越严重。
平日里他说一不二,就算是贴身照顾的李疆也说不得他一个字,但元向晚却是什么都不怕的。
她上前将墨御尘重新按回到了床榻上:“我知道,这种时候劝你多休息也就是对牛弹琴,你也不会听得。这样吧,我把折子搬过来念给你听,你要怎么批要写什么,便告诉我,我来给你写。”
往日里折子一层层的递上来,也是有底下的人先批过一遍的。
墨御尘见元向晚担心,自然不好强硬的拗着她,只好答应了下来。
元向晚也不远走,就在墨御尘的床边支了一张小桌子,将少的那摞搬过来放在了面前,翻开了最上面的那一本。
“境武之战战伤老将被官者占走农田,请求上奏讨回公道……”
元向晚嘴角一咧,念着这上面的字,回头看了一眼墨御尘:“你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些?”
难不成这所谓的军机处首领,日常便是给人论断家长里短的?
墨御尘听了元向晚方才念出来的内容,也是呛咳了一声。
他翻了个身,倚靠在床榻之上:“李疆这厮一天天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么?”
墨御尘摆了摆手:“你再看看下一本。”
“这本写的是边关将士们联名请旨。觉得将士们常年戍边也是十分无聊,无肉无酒无女人,请军机处拨款再设红帐篷……”
元向晚念完,这才好奇的看向墨御尘:“红帐篷是什么东西。”
墨御尘咳得更厉害了,他连忙撑着手臂坐起来:“李疆这厮越来越不靠谱了,算了算了,东西都搬出去了,本王今天累了,也不打算再看了。”
看来这个红帐篷,也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元向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起身将手上的这一摞儿搬出去,又将高的那一摞搬过来:“这个写的是边关贪墨之事,王爷或许搞错了,并非李疆分不清楚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