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想要打死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只是害怕大女儿嫁的不好。长公主瞪视着元启年,心中如是想到。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最初的那几年,她时常会想办法对元向晚姐弟动手。
她派去的都是数一数二的杀手,刀刃上沾染过不少的鲜血。就算是京中高官王孙贵胄,都能轻轻松松的收割掉人头。
但是每一次她派过去的人却全都失败而归,有的甚至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前往九亭镇的路上。
若是一次两次,或许还能说是杀手失败,可以说是元向晚姐弟运气好。
可若是这么多次全都失败的话,是不是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长公主心中深觉此事不对,便又着人去查了查个中缘由,总算是查处了乃是元启年在背后搞鬼,不让她对元向晚姐弟下手。
她虽说心中不悦,但元启年到底在京中同她好好生活,对她无比宠爱,又孕育了一个女儿。
久而久之,就连长公主也相信了元启年是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便也不再对元向晚下手了,只是给她下了一种皇室秘药,每月服用一颗解药才能活命。若是她一辈子不入京认亲,她便也容元向晚好好活下去。
直到这些年元楚卿的年纪渐大了,皇上忌惮元启年和长公主的权势,不肯将他们的女儿嫁给最春风得意的皇子以至于一家独大,甚至动了将元楚卿许配给楚王的心思。
长公主这才答应元启年,将元向晚介入京中,让她替元楚卿赐婚楚王,到时候再给女儿另谋出路。
却没想到,她这一次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将这么一个祸害引入了京城之中。
她一个生在乡野之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的心机与智慧?甚至比自己亲生的女儿元楚卿还要高明?
她真的是元向晚么?
长公主愤恨的看着元向晚,咬牙切齿:“这一次你满意了,你害了本公主唯一的女儿,你开心了?从今以后你就是丞相府最最尊贵的大小姐,没有人再挡你的路了?”
“都这等时候了,你还说是向晚害的你们母女?若不是你贪得无厌不知收敛!若不是你经年来自恃身份将她娇惯成了今天这幅样子,就她的胆子敢做出如此暗通款曲的事情么!”
元启年恨的牙根痒痒,此时更是咬牙切齿:“现如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咳咳……”
只见元启年盛怒之下,一张脸都涨得通红,一口气没喘匀竟有些呛咳了起来。
元向晚连忙上前扶住他,小心的拍了拍父亲的后背:“父亲莫要生气了,气大伤身。现在既然事情都已经出了,再说是谁的责任又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安慰一下妹妹的情绪,想一想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元启年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现在解决的办法,也就只能是将元楚卿嫁给怀王了,否则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这些年来,怀王虽说醉心于诗词歌赋,不喜皇位之争。但是古往今来不争皇位的那个,往往也是最终生活的最好的那个。
怀王殿下……也未必不会是良配。
元启年站起身,看了一眼还坐在一旁气的胸口起伏的长公主,甩袖离开:“你自己在这儿好好想想吧!向晚!你同为父去一趟书房。”
“是。”元向晚应道。
“元启年,你还让她给你出谋划策,你可知道今日之事若不是你这个大女儿,楚卿也不会做出此等丑事!我为你生儿育女,楚卿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便偏听偏信一个从外面接回来的野丫头?”
长公主也顿时起身扑上去:“你会后悔的!我的女儿不可能嫁给墨先奉!我宠爱她这么多年,养的像花儿一样,是要让她做整个昊国最尊贵的女人的!是要让她做皇后的!”
元向晚从未见过长公主如此癫狂的样子,世人都说最疼爱孩子的永远都是母亲。虽说长公主机关算计,但不能否认的是,她对元楚卿是真的关心。
想要让元楚卿过上最好的生活,嫁给最有权势的夫婿,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她的方式却错了,这些年来,她教给女儿的就只有怎么去争怎么去抢,怎么卖弄权势,怎么将不忠于自己的人踩在脚下。
她是一个好母亲,但却用错了方法。
“你今日若是将她随便嫁了!你便是害了你的亲生女儿!”
元启年闻声止步,他回过头来,声音冰寒:“你才是真的害了楚卿!这世间值得托付的男子千千万万,即便不是未来的皇上,以元家的权势,日后还会让她受了委屈么?”
“就算是嫁给了最有竞争力的皇子,她就真的快乐么?恭王就会宠爱她么?”元启年道:“你也是生在皇宫之中的人,远知晓嫔妃之间的争权夺位有多么残酷。你让你的女儿与旁得女人共侍一夫,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长公主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一层。长在宫中的这些年,她也见过很多没有手腕儿的皇妃是怎样的死无葬身之地的,也见过君心凉薄。
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拒绝后位,能够抵御的了泼天权势的诱惑。
只要有机会,谁不想爬上那个最尊贵的位子?
她摇着头:“不会的,只要我的女儿有足够的心机和手腕儿,她就能作文后位,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子,我要为她扫平这路上所有的绊脚石,我一定可以……”
“那你有问过楚卿的意思么?她想么?你身为公主却在朝臣的府上妄议未来的后位,你就不怕掉脑袋么?”
元启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也已经对长公主失望了:“你情绪不好,还是好好冷静冷静吧。长恭,最近这些时日葳蕤轩多留几个下人伺候,便请长公主不要随意走动了。”
言罢,他挥袖离去。
长公主癫狂的向前扑了过来,一头华美的钗环摇动着,整个人都有些急切。
“我女儿要做这世界上最最尊贵的人!你会毁了她一辈子的!元启年,我当年真的是错看了你……”
一路走出葳蕤轩,都能听到长公主那尖利的嗓音。
元向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径自跟在了元启年的身后,没有多说什么。
元楚卿偷鸡不成反噬一把米,固然是无须怜悯的。可元向晚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羡慕,羡慕她有这样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亲生母亲。
就算是做了错事,也有母亲一直担心着。就算是遇事不决,也有母亲可以为她筹谋着。
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自己的人。
也是元向晚两辈子都没能拥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