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帆在最前面的桌子前坐下来,长安把手里的册子摆在桌子上,卓云帆开始专心地写救灾进度。
枫子昂挑了离卓云帆最远的一张桌子坐下,无所事事的目光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每每转到卓云帆那里,便会多停留一下,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好在,其他人很快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厨房送了简单的饭菜,人们就在大堂里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汇报各方的情况。
朝廷的赈灾银两已经买了粮食,药材送到各镇各村,捐款与罚银已采买完毕,在送来的路上。
物资上已有了基本保障,香老板带着县里的账房一起核算账目。
大雨三天前就停了,洪水也在慢慢退去,决堤处也都做好了防御,只等大水退尽,就可以重新修堤。
现在,松竹岭寨主带着兄弟们日夜守在缺口处,一步也不敢离开。
最重要的,也是最难的,就是搜救和医治病人。
四镇七十八村,现在还有一百多人下落不明。
卓云帆带来的护卫、县里的捕快和各村的男丁,沿着易水河岸,从下游往上地毯式搜索,也才搜索了不到两成路程。
枫杨来的及时,瘟疫已经控制住,感染的病人被集中隔离起来,枫杨和花满楼每日检查病人情况,熬药、施针、消毒,病人情况都在好转。
普通病人和伤患集中在远离易水的两个镇上,由其他大夫分别照料,十二枫长乐和匆匆赶回来的十四枫湛在两处负责。
这些地方,老知县每天都要走一圈,光是调度人手,安排事务,就忙的团团转。
昨天又被马上颠簸一趟,一身的疲惫,看得众人都心疼不已。好在,卓大人来了,老知县的担子就可以轻一点了。
所有人都汇报完毕了,知县和卓大人各自嘱咐了一遍,众人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须返回各自岗位。
厨房送来最后两份饭菜,卓云帆和老知县一边吃饭,一边研究明日的事宜。
“明天让枫四公子跟您一起,想办法找辆马车,可以省些力气。”卓云帆招呼不打,就把小四征用了。对枫子昂提都没提。
被晾在一边很久了的枫子昂,很不高兴。往前挪了一个位置,碰得小桌子发出很大的声音。
两个吃饭的人一齐看向他。
“明天我做什么?”枫子昂勉强镇定地问。
“你有伤在身,在家休息。”卓云帆眸光温和。
“凭什么,他还是老头呢,他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枫子昂瞬间炸毛,“我不管,我就要去,不让我去,马车不借给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知县:我是知县啊,别人都不去,我也得去啊,再老也得去啊。
枫沧月:大哥,你二十五岁了,不是五岁呀。
卓云帆:咋还委屈上了?
长安:这就开始撒娇了?
枫子昂:我是谁?我在哪?
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枫子昂,气鼓鼓地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留下四个人在大堂里大眼瞪小眼。
小凳子被袖子带倒了,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宝宝委屈,宝宝说不出来。
看着独自离开的大哥,枫沧月心疼的厉害。
十五年了,自从十五年前那件事后,就没有人看见过大哥撒娇任性,更没有人看见过大哥哭。子扬哥哥不在了,大哥又能冲谁撒娇任性掉眼泪呢?
“有酒吗?”枫沧月问老知县。
“饭都没得吃了,哪还有酒。”老知县摇摇头。
“长安,把我的酒拿给四公子。”卓云帆不放心地看着枫沧月说,“有酒就可以了吗?”
“不知道,大哥从来没有失态过,大概是想起故人的缘故吧。”枫沧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位大人去休息吧,我陪着大哥。”
枫沧月拿着长安送来的酒,去马车里陪大哥。
卓云帆看着那辆马车,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连土匪都去守大堤了,宋知府那些人却在想着怎样害人。那马车里的人,又曾经历过怎样的事情?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