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四十三章 漂泊天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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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她梦见一个满脸黑气的男人走到眼前,伸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把剥掉她的衣服,把她扔到一堆骷髅里,说我刘裕待你不薄,原来竟是反贼的女儿,她尖叫着站起来,发现那个人居然是阿薄干。她要转身逃离,却撞进了一个高大男人的怀抱,她连连说郭旭救救我,郭旭阴笑着说我怎么会放过太尉要杀的人。嘴里说着,手上已经有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她正要惨叫,旁边过来几个人,说郭大哥先别杀,这个漂亮的女人不享用就杀了,未免过于可惜。郭旭狞笑着一松手,她立刻狂奔起来,可是脚步却很慢。后面一群人再追,回头看发现全是虎狼,牙齿上都滴着血。眼前一条大河,有艘船靠过来,她来不及多想,纵身跳了上去,这才发现操船的竟然是那个被她扎了眼睛的艄公。他赤身裸体,眼睛流着血,说我等你好久了,你到底还是从了。她在梦中连连叫苦,说原本指望郭旭能帮自己,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帮满了,惊恐之中,大声喊叫父母亲,结果把自己喊醒来了

致歉声明:本人此前搞混了南朝军制,晋军中幢主大于队主,仅次于军副。情节发展至此,郭旭和陈嵩都应该是幢主而非队主。我将利用网的修改功能将此前的错误一一订正过来。

诸葛长民,山东琅琊人,诸葛武侯兄长诸葛瑾的后裔。书法上的成就远高于乃祖,但在韬略上却不可望其项背。

刘裕起兵讨桓玄时,诸葛长民是他的参军,他领受的任务。是杀死桓玄死党豫州刺史刁逵,占据历阳。不过诸葛长民失手了,成了刁逵的俘虏,被押往建康处决。走到半路,桓玄被刘裕击败。桓氏集团土崩瓦解,押解诸葛长民的人就地反戈,跟个他回头去清算刁逵,后者被擒杀。诸葛长民升官辅国将军、宣城内史,此后积功至豫州刺史,都督豫扬等六郡诸军事。

讨桓玄时。刘裕和刘毅为攻守同盟,及至大敌已去,刘裕蒸蒸日上,刘毅渐不能平,怨怼越积越厚。心结越扭越大,8年后终于闹到势同水火,二者只能存一。一场兵戈,刘毅春去花谢,被自己当年的政治同盟砍下脑袋示众。

刘毅之死,诸葛长民兔死狐悲。他本人生性张扬,从江东政治边缘舞到台中心,一路上贪赃狼藉。鱼肉百姓,树敌不少。刘裕整顿吏治、肃清朝野,借机打击异己。诸葛长民不能自安,跑去找刘穆之打探口风。后者是个滴水不漏的老狐狸,只说太尉西征,家小都留在健康,托付在你手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但他的弟弟诸葛黎民骁勇果决。认定刘裕不会放过哥哥,力主趁刘裕帅军讨伐燕国。在建康乘虚举事。诸葛长民犹豫良久,决定拉冀州刺史刘敬宣如伙。不料后者转身就向刘裕举报。

刘裕班师回建康,故意放慢进度,比原定日期晚到建康。既至,绕过在新亭迎候的官员,单舸回府。诸葛长民震惊之余,上门拜访,两人谈笑风生,似乎毫无芥蒂。就在诸葛长民兴致到顶时,藏在帷帐后的丁旿钻出来扭断了他的脖子。他的尸体被送到廷尉,走完定性谋逆的法律程序,而后斩首示众。罪名既定,接下来就是诛杀全家。诸葛黎民格斗而死,诸葛幼民亡命山中被捕杀。

所有这些,诸葛长民的女儿诸葛俏知之甚少,她是诸葛长民爱妾所生,她能见到的父亲,就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慈父,风流儒雅的丈夫,至于父亲在权力漩涡中怎样和政敌明争暗斗,她是懵懂无所知的。后来她四处奔波亡命,发现老百姓对父亲并不同情,也渐渐明白父亲并非纯然无辜,只不过是一场权力相搏的失败者。她所恨的,是为什么胜利者要屠灭失败者全家,连黄口孺子都不放过!

那天她躲在院墙外的假树上,眼睁睁看着士兵们把母亲和一家老小带走。留下来继续盯梢的士兵在院子里摆开两张大摊子,把他们抄来的食物和酒摆在上面,吆五喝六地闹了好久,最后都醉倒在地上昏昏睡过去。小俏沿着地道回到屋子里,挨个房间蹑手蹑脚地找,发现不但所有珠宝首饰被洗劫一空,所有华美衣服一丝不存,就连母亲穿过的内衣都没剩下一件。除了母亲匆忙间递给她的那个小包袱,她再找不到任何可以带走的东西。趁着天还没亮,她再次进入地道,钻出假树,悄悄地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别处可去,她能想到的藏身之处,只有姨母家。姨母比母亲还漂亮,给老丞相谢玄的一个孙子做二房。大房去世后,姨母就掌家了。刘裕崛起,谢家式微,但有淝水之战的护国老本在,朝野还不能不给面子。

走到距离姨母家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她突然清醒了:焉知姨母家没有被盯上?她不敢贸然过去,找了家客栈躲了几个时辰。天大亮的时候,她拿出姨母送给自己的一方帕子,咬破指头,画了一个大人,右侧上方一个小人,下方一个月亮,代表“俏”字。她找到一个去上学的小男孩,给了他十文钱,要他把帕子交给谢府管家,一个看着她长大的老者,要他到客栈来找人。在客栈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府上两个采办食材的伙计在客栈找到她,把她藏在装满青菜的框里,抬上马车拉进府门,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送进姨母的小院。

当天朝廷就下诏宣布了诸葛长民的罪状,并声称缉捕全家。姨母觉得刘裕的人在家里等不到小俏回来,一定会跟踪到谢府,而谢府内部也不敢说就没有刘裕的耳目,所以让小俏吃了一顿饱饭后,立刻把她打扮成亲兵模样,让一名心腹偏将带着,出建康直奔扬州。谢家在那里有一个山庄。小俏可以持久藏身。小俏离开不到半天,廷尉带领大队人马包围谢府,将阖府上下搜了个底朝天。

小俏跟着那个偏将穿过建康街市,听到人们议论纷纷,说朱雀桥头已经挂出诸葛长民的人头。她拉低头盔遮住眉眼。央求偏将带她去看。偏将很紧张,小声说你要是哭出来甚至当场昏倒,就死定了。不但你要完蛋,我也跟着死罪,你姨母全家都得治窝藏叛逆的重罪。小俏说我保证不哭,我就要远走高飞。求求你让我最后看父亲一眼。偏将禁不住她苦苦哀求,带她去了。

桥头已经围了很多人,如果小俏不是骑在马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砍下来的人头,挂在那里的居然就是亲生父亲的人头。不再会讲书法笔势。不再吟诵诗赋,不再夸女儿聪明漂亮,不再会舞剑,不再会用那种温存的眼神看母亲。她不知道父亲最后一颗经历了什么,只知道父亲生前脸上从来没有那种狞厉的神情。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让她瞬间落泪,偏将反应极快,没等她哭出声来,抬手抽了她一鞭子。这样人们看到的就是一个因为剧痛而落泪的小兵。偏将骂骂咧咧地说谁叫你不好好办差,跑到这里来看热闹,还不赶紧给我滚。赶着她离开。牵着她的马笼头,一路小跑出了城,把她送上事先备好的小船,过江去扬州。

艄公是偏将的一个朋友,办这样一件大事,除了人情。还要花一大笔钱。开船后,小俏按照偏将的嘱咐脱掉盔甲扔进江里。艄公看清楚要带走的是这样一个如花少女。动了歪心思,威胁小俏说如果乖乖听话。就一切好办,如果不从,就直接送她去报官。小俏被他压在身下,苦苦哀告,眼看就要失身,情急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没头没脸地扎,结果扎进了艄公的眼睛。看着艄公满脸流血翻滚着惨叫,她瞬间六神无主。她长这么大,连苍蝇都没有拍过,这一回却把一个大活人伤成这样,闹不好会出人命。艄公一边惨叫,一边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婊子,老子要剁了你。

小俏只能跳江了。

等她睁开眼睛,已经躺在一艘船上,周围全是漂亮女孩子。她们都是要到扬州去的歌妓,驾船的男子从江中救起了小俏。人家问她为什么寻短见,她只好说父母早逝,现在情郎又变心,一时悲愤而已。她以前看不起风尘女子,这一次才发现她们其实很善良。女孩子们一路照顾她,把她带到扬州,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到青楼去,说你这么好的长相,跟我们学点琵琶笙箫之类,读点诗赋,赚钱很容易的。小俏其实已经学过很多乐器,肚子里也早已装满诗赋,但她不能想象自己为形形色色男人陪酒卖唱的情形,拿着这些陌生姐妹凑起来的钱,独自出发去找姨母说的那个山庄。

她不敢再以女子面孔示人,换了男装,一路寻找,不敢向人打听,就那么在东西南北四郊瞎找,怯怯地敲门问那些庄园的主人贵姓。有一晚她找到一座破庙,睡在佛像身下。半夜里人喊马嘶,几名军官进到庙里喝酒,小俏屏住呼吸听他们闲扯,这才知道朝廷怕有父亲旧部劫人,已经将全家人秘密处死,全都埋在一个大坑里,没有棺椁,不起坟堆,不树墓碑,就那么一大群身首分离的骨肉层层叠压地胡乱沉沦在泥土中。家里的奴婢受严刑拷打,纷纷控告自己的主人,之后全部被装上船。船到江心被凿沉,这些人全都葬身鱼腹。

中间有人走进来,军官们全都站起来,叫来人陈幢主。他的声音很年轻,说话斩钉截铁:

“只能再歇息半个时辰。越早赶到谢家庄园越好。太尉怕那里会有诸葛家的人,万一听到风声溜了,这板子要落到我们屁股上的。”

大家说好的,骑马骑得蛋疼,稍歇片刻就走。

“你们刚才是在聊查抄诸葛长民这件事吧,拜托各位,今后不要再提!这种手上沾血的狗屎差事,我最不愿意碰,但军人只管奉令行事,不问朝政是非。要相信朝廷不会冤枉好人,今后要是再有人嘀嘀咕咕被我听到,我陈嵩绝不宽贷!”

原来这个幢主叫陈嵩。

另一个更年轻的声音说:

“我就是昨晚做噩梦。梦见那些被杀的小孩子都缠着我,说脖子疼。”

庙里寂静得让人发毛。

陈嵩叹了口气:

“你不用内疚,要内疚的应该是诸葛长民。他本来是个太尉一起干大事的,要是没那么多毛病,不生歹念。也就不会落到这部田地,害了自己也孩子家人。”

又是一阵沉寂,有人慢悠悠地说我以前在诸葛长民手下干过,他其实不是那种特别有野心的人,就是坏毛病多,贪财好色。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说他要造反,我不太相信。其实他打仗很稀松,自己也知道造反绝不是太尉的对手。

另一个人想必不愿意让这个话题走得更深,乃另辟蹊径:

“倒是安承嗣这小子这回发大财了。我听说他查封上缴的金玉绢帛,还没有他自己吞的一半多。跟他去的弟兄们说他们也就捞了几件像样的衣服。真正的硬货,都落到老安口袋里了。”

陈嵩似乎是拧着眉头在说话:

“这种趁火打劫的货色,也不怕遭报应!有罪该杀,那是国法;趁机揩油,就是缺德。找机会我一定把他从这里赶走!”

那几个人一片声地附和。

而后听到陈嵩坐下来喝了一杯酒,重重地吐了口气:

“你们几个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做事情前摸摸脑袋,这东西掉了不会再长;想想家人。别一着不慎招来灭门惨祸!这个诸葛长民啊,白白姓了一回诸葛!”

小俏听他们对话,回想那天士兵们上门抄家的情形。只记得安承嗣在,不记得有比他更大的官。正在纳闷,有人替她问了:

“陈大哥,你那天要是在,安承嗣估计不敢胡来。”

陈嵩说我就在不远处一个酒馆里坐着,不想看见那些家眷们哭哭啼啼抖抖索索的样子。

天亮的时候。这几个人起身出去,招呼院子里的士兵。马蹄杂沓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