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淡前来答谢,多谢夫人的赐的好纸。”孙淡站在大房门前的布帘前,长长一揖。
“快进来。”孙浩冲出来,一把抓住孙淡的胳膊就往屋里拉。
大房的屋子光线不是很亮,也显得古朴简单。洪夫人正坐在一张凳子上,见孙淡进来,温和一笑:“我听孙浩说你字写得不错,也不知道我送你的纸合用不?”
孙淡看到她眼睛里的笑意,心中一暖,看得出来,洪夫人真拿自己当孙家子侄看。这个妇人是个好心肠的人,非常善良。
孙淡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忙应道:“小子刚蒙没几天,也就是照着古人名家的帖子胡乱写的。”
洪夫人道:“你有心上进,自然是极好的,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也不多了。我又听孙浩说,你因为练字,把手指都磨破了。我这里有瓶红花油,我去寻来,你拿去擦擦。哎,你也是个苦孩子出身。”
孙淡心中感动,“不用不用,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真是个孩子,马上就是院试了,若真伤了手指,怎么考试。”洪夫人站起来朝里屋走去,自去寻找那瓶药油。
“母亲,我们房中是不是还有一瓶玫瑰露,一并给淡哥儿吧。这天眼见着就热起来,蚊虫多了起来,没办法安心读书的。”孙浩跟着跑了进去。他和孙淡都是小有身家之人,寻常东西也看不上。不过,这瓶玫瑰露,也就是香水却是个精制物件,有钱也买不着。
孙淡好笑,我一个大男人,用香水做什么。夜里挑灯读书,真有蚊子,大不了燃些艾草一熏了事,哪用这么麻烦。
“你倒是豪爽,这瓶花露可是你爹爹最喜欢的。”屋中传来洪夫人爱怜的笑声:“仔细他回山东来找不着了,拿你出气。”
“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才舍不得揍我呢!对了,今科考试,我未必能中秀才,娘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哭哭啼啼的,看得人心中恼火。”
“啊,你县、府两场考试不就考得不错吗,怎么现在还泄了气?”洪夫人很是惊讶。
“母亲,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县、府两场的试题本就不难,任何人读上几年书,都能做。再说,有我孙家的名声在那里摆着,中间在打点打点,轻易就过了。可院试凭的却是真功夫,你儿子肚子里有多少货色,难道你还不知道。这回是死定了。”
“哎,我就知道你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做母亲的轻叹一声,道:“你才多大点,将来的日子还长,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嘿嘿,怕啥呀,我是长房长子,将来继了爵位,再在让父亲和二叔为我谋个美差,一样过得滋润。”
“你知道个什么?”一向和气的洪夫人突然生气了,哀哀地说:“儿啊,你刚才没听到刘夫人说什么了吗?她说要让二叔为孙桂在京城谋职,摆明了要顶你的位置。当初,你二叔想过让你去户部的。现在,只怕要给孙桂了。至于爵位,你父亲春秋鼎盛……孙岳中秀才,中举人没任何问题,将来甚至有可能中进士。以后,孙家上下都要靠他的。你若一事无成,难道这辈子都呆在家里仰人鼻息过日子?”
孙浩怒吼一声:“谁敢惹我,我打死他。二房刘夫人和景姨娘本就是联成一体的,一心要在孙家占强,母亲你又是个不管事的老实人,难怪被人欺负。我说呀,你以后也别让着她们,你越让,她们越猖狂。”
“都是一家人,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洪大娘眼睛一红:“儿呀,你怎么这么不上进啊,我身体又不好,你父亲又是个不理事的人。你将来可怎么办哟?”
孙淡在外面听得明白,也将孙府内宅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弄清楚了。
原来,名义上,大房的洪夫人应该管家的。可惜,她是个老实人,再加上丈夫也没甚出息,儿子读书也不行,自然不能妻凭夫贵、母凭子贵。刘夫人出身名门,丈夫儿子又极其优秀,很自然地拿到了孙家大权。景姨娘对刘夫人又刻意讨好,二人遂联为一气,称霸整个孙家。至于三房钟夫人,一个无子无女的寡妇,成日间深居简出,隐形人一样,来济南这么几天,都没见到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