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秋鸿睁开眼,迟疑着轻轻念道:“梅花三弄?”
弄个屁,这明显是竹道士在以笛声与周半翁较量;祝童虽然不善音律,也能感觉出笛声与琴声之间的不协调,如今比的不是琴笛相和,谁被带进对方的旋律,就算输了。
龙翔操大气磅礴,琴音振动,几瓣梅花瑟瑟离开枝头,飘进空中,却点点融化,落到水面时,只剩一丝嫩嫩的花蕊。笛声幻转,如颤动的波纹,激出股水花,又变成激流,在琴声中盘旋冲撞。
“铮翁!铮翁!”周半翁白胡须乍起,双目圆睁,空气里涌出杀伐之气。
竹道士脸上闪出一抹绯红,一只脚探进水塘,笛声又起,冲破层层阻碍,精灵样活泼,在琴声之外逍遥。身边的竹林瑟瑟,飘下几片竹叶,就在空中,随笛声舞蹈。
铮铮两下,声如裂帛;周半翁的龙翔操博大沉稳,却在困不住竹道士的笛音;他双手横画琴弦,无行的罡气笼过去。
“哈哈哈哈,两位绝技,都乃天音,且住且住,再舍下去我的耳朵就要聋掉了。”
人影一闪,老骗子站到两人之间,那里是最凶险的地方。此刻梅花片片飞舞;老骗子右手虚画,梅花瓣随着他的手指,慢慢聚拢成一个“鬼”字
龙翔操归于平淡,周半翁似乎有些失落,坐在琴台上沉思。
竹道士安然一笑,梅花三弄婉转几下,随风而逝;平湖小筑内恢复一片祥和。
老骗子在拉偏架啊,只有祝童能看出来,鬼,不是个平衡的字,鬼首冲谁,可是大有讲究的。
中午,周半翁请客,大家都不好拒绝。
竹道士维护了二品道宗的尊严,周半翁就加了分小心,再不说江湖上的事了。
这样的饭吃来很没意思,祝童与秦可强坐在一处;论起喝酒,还是年龄相近的在一起痛快。
蓝湛江也坐在这一桌,举杯与祝童碰一下,歉然道:“半翁己经六十年没回来了,他对一切都不熟悉,也不知道道宗有伤在身,刚才有得罪的地方,祝兄别往心里去。”他能看出,祝童刚才的表情生硬,对周半翁的很不满意。
“哪能呢,老头子很有个性。”祝童呵呵笑着与他喝个见面酒,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蓝兄,江湖隐士到底是什么?”
“江湖隐士?祝兄不知道吗?祝蓝前辈如今就是江湖隐士,梅叶也是江湖隐士,他们代表着江湖道的传统,他们是仲裁江湖是非的最高权威,可以在江湖酒会上提议驱逐某个不合格的门派。”
“哦。”祝童回头看一眼师父,设计这个东西的人真是与时俱进啊,江湖隐士们很有点议会会员的意思。
老骗子这一手耍得漂亮,竟然升缓为江湖隐士;是谁任命的?蓝石?说来,江湖隐士也许是杆枪啊。那,不就是以前的江湖元老会吗?也许不错,至少,他们多少己经脱离江湖的是非圈,具有一定的公正性。
“祝掌门,小妹也敬你一杯。”梅兰亭隔着桌子递过酒杯,祝童抬头谦虚着:“别这样叫,我这个掌门是暂时的。”
还是与梅兰亭碰杯,小骗子有点后悔了,与梅兰亭坐一起喝酒不是什么好事;重要的是,一会儿回去见到叶儿时,梅兰亭千万别失态。
“这位道兄,请问道号?”这个桌上只有五个年轻人,都喝过了,不与竹道士的弟子喝不合适;祝童举杯相问。
“凡星。”小道士也很干脆,与祝童碰一杯。
“凡星,好,好。”祝童喝下酒,感觉这个名字耳熟,看向秦可强。
不只是秦可强在对他微笑,蓝湛江和梅兰亭都笑嘻嘻的看着祝童和凡星。
“凡星?”祝童终于想起来了,秦可强是说起过这个名字,凡星,乃是真正的李想,小骗子这身画皮的真正主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