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过半,春风送暖,把封冻了一整个冬季的万物重新叫醒,川蜀大地已是一片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热闹场面。
益州锦官城内更是如其名般,已有点点繁华含苞将放,让这座古朴的城池更增添了几许的景致与诱惑来。
若是以往时候,有如此美景当前,唐守拙自会邀上三五亲友,在唐家堡后园的花圃中与人小酌论诗,以不辜负这美好的春光。
但如今的他,又哪还有这样的心思呢?
不光是他,整个唐家堡上下都已是人心惶惶,甚至是弥漫起了绝望的情绪,认为锦官城必破,唐家将亡。
就在个把月前,受命往夔州的唐洪他们只有少量人退回来时,唐守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虽然他们带回了龙敬海等龙家要紧人物,还声称外间还有不少忠于龙家的部族可供联手安排。可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却已摆在眼前,夔州已破,现在的川蜀就只剩下益州唐家堡一家还在朝廷控制之外了。
那朝廷接下来会怎么做就已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而随后的事实表明,朝廷的动作要比大家想得更快,本以为他们怎么也要等到三四月间,天气完全转暖后才会对益州用兵。
结果,在拿下夔州半个月后,连正月都还没过完,天气依然严寒,朝廷就已挥军杀向了益州。
而当真正的战事一起,唐门上下才惊觉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的自大而可笑,益州之下两关四府十五城,外加他们辛苦栽培起来的数万兵马,在面对朝廷大军时,那完全就是不堪一击的存在。
在朝廷大军数路分头出击下,那些个城池根本连守都守不住,多者七八日,少者三五日,这些城池都相继被破,城中兵马人等尽皆非死即降。
就连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视若锦官城前最后一道天堑的睢水关,也就只撑过短短十天,旋即告破。
如今朝廷大军已距锦官城不过百里,两三日间便可兵临城下。
而以如今城中上下之士气,唐门子弟之惶恐,一旦大军真攻起城来,这座看似墙厚池深,还有超过五万兵马的益州主城又能坚守几日呢?
一旦城破,唐门上下数千口,恐怕就要步夔州龙氏之后尘了……
当转念想到这一结果时,唐守拙的整个身子又是剧烈一震,连正快步向前的脚步都往外偏了偏。
这对于自幼习武,在家中也算高手的唐门内堂总管唐守拙来说,实在是从所未见的事情了。
怀着浓浓的忧虑和惧怕,他终于来到了那间最熟悉的竹院精舍跟前,然后就瞧见了那个可以让每个唐家子弟都发自内心尊敬的老人此时正慢悠悠地把一瓢水洒在院子里的小片花木上。
看他那专注的样子,就仿佛只是一个花匠园丁,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而非堂堂唐门之主。
见唐天德这般姿态,倒真让唐守拙心中的恐惧感消散了一些,脚步跟着放轻,到跟前后才轻声道:“太公。”
老人没有急着回应,依旧慢条斯理地把瓢中清水都均匀地洒在地上那些幼苗上后,才慢悠悠问道:“又是前线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