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第三世 一百一十六(1 / 2)

 四月初七,菁玉收到喜报,娘家大嫂颜雅南平安诞下麟儿,母子安好,林海亲自给长孙起名林玮,明玉颜雅南夫妻商量后给孩子起了乳名世安,五月初七大办满月酒,菁玉回娘家探望大嫂侄儿,只看到邢夫人王熙凤并三春,不见王夫人和宝玉前来,以往宝玉来林家还挺积极的,这次居然不见人,菁玉不禁有些好奇,随口问起宝玉,王熙凤拉着她走到一边低声道:“昨儿宝玉挨了打,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呢。”

菁玉这才想起来,原著里就是这个时间金钏儿投井自尽,忠顺王府派人向贾府问蒋玉菡的去向,接着贾政大发雷霆将宝玉打了一顿,不过这个时候宝钗早已入宫,黛玉更不在贾府,没有人给他送药送关心了。

林玮满三个月时,庆熙帝外放的圣旨下到了林府,调任林懋赴巴蜀益州任通判,即日起走马上任。

益州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乃大靖西南之粮仓,林懋被外放至此,可见圣对他的看重,唯一美中不足者,蜀地远在千里之外,出入巴蜀唯有从西京入秦岭栈道经汉中再入金牛道这一条路,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其中辛苦可想而知,林懋不忍和妻儿分离,又不忍妻儿受奔波之苦,思前想后再与颜雅南商量,现在世安还太小,不宜上路奔波,他先去益州上任,待孩子长大一点再接他们母子过去团聚。

颜雅南含泪送别林懋,之后悉心照料幼子孝顺公婆,每日与黛玉作伴,看书下棋弹琴绣花,也不觉日子无聊。

菁玉以“小产”为借口休养了几个月不与水溶同屋过夜,七月某一日,北静太妃问起了菁玉的身体状况,闲闲道:“菁玉既然大好了,溶儿也该挪回去了,小别胜新婚,若能有孕就再好不过了。”

自从去年说好了五年之约,除了府中大小事务各家来往,菁玉几乎从来不和水溶说别的事情,没有问过梅如雪一个字,没有短了梅如雪的东西,也明令禁止丫鬟们找梅如雪的麻烦,她从来没把自己当过水溶的妻子,也不会因此而记恨别人。

菁玉很有分寸地做着北静王妃应该做的每一件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不会在自己的私事上求助于水溶,水溶有事问她的时候,只有公事她还会与他商量,私事上,她不会发表任何看法,淡然道:“这是你的私事,没有必要让我知道。”

整整一年如此,这样的日子折磨得水溶气闷不已,即使菁玉亲口说出了自己仍然有记忆的前世经历,他还是固执地希望她就是葭雪,他找了这么多年,遇到过无数男男女女,如果菁玉不是,那还会有谁是呢?他没有别的人选了。

然而,他根本分辨不清,菁玉到底是因为自己做了“替身”而生气,还是她隐瞒了真相仍然恨他而故意疏远,他无数次鼓起勇气想对菁玉全盘托出,却在她无喜无怒标准式的假面微笑下败下阵来。

不说,他还有四年的时间,说出口,只怕连这四年的时间也没有了吧。

菁玉洗漱完毕一言不发早早上床睡觉,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说,隔开内外间的珠帘是新换不久的,明明只是一道玉珠串起来的帘子,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分不清那一边的人究竟是不是她。

入秋之后,两广一带秋雨暴涨,爆发了大规模的洪灾,朝廷赈灾的粮款又被地方上几个贪官瓜分了个干净,分到老百姓手里就一口难以下咽的糠,朝廷还没来得及派遣钦差大臣过去查赈灾钱粮被贪污的案子,两广就发生了民变,还有一些绿林土匪集结起来杀了几个县官,声势浩大,在两广迅速壮大起来。庆熙帝调兵遣将,派遣北静王水溶即刻带领精兵出发前往两广匪患最严重的贺州平乱,同时查处赈灾钱粮被贪一案。

出发前两天,菁玉给水溶准备出门的行头,铠甲军备自不用说,换洗衣裳银钱药品等等都准备妥当,想了想又往里头添了几瓶药和几张药方,说道:“贺州在岭南,那一带瘴气大,这方子能解瘴毒,我放箱子里头了。”

水溶看着菁玉忙碌的背影,胸口微微发闷,“还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菁玉静默了片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看向水溶,启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之后才轻声道:“平安回来。”

水溶压住心底纠结了许多年的不安恐慌,他经历过太多太多的战争,这一去不知结果如何,他不能留着遗憾参战,下定了决心,一步步走到菁玉面前,凝视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眼,用复杂的语气认真地道:“我有话对你说。”

菁玉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慌乱,她似乎猜测到水溶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急忙侧身避开,“有什么话等你凯旋回朝之后再说吧。”

水溶蓦然一把抓住菁玉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不,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万一我在外头交代了,我不想带着遗憾走。”

菁玉尽力平息自己加速的心跳,镇定地道:“开什么玩笑,你武功这么厉害,怎么会交代了。”用力一挣,试图甩脱水溶的束缚。

“你知道我是谁,告诉我你知道。”察觉到菁玉想挣脱的意图,水溶索性抓住了菁玉另外一只手,运劲加力,牢牢地将她定在自己面前,目光灼热而痛苦,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哀求。

菁玉呼吸一滞,理了理思绪,对上水溶的眼睛,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水溶置若罔闻,烛光朦胧,眼前的人分明有着与她一样的决绝,和心里的人重重叠叠,“我知道你还恨我,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可你不要不认我,求你不要忘了我。”

心底深处骤起的疼痛翻开了令她最恐惧的回忆,菁玉运尽所有的力量挣脱了水溶双手的钳制,咬牙道:“水溶你醒醒吧!我是林菁玉,我不是她!你前世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说你过得好好的还折腾这些干什么!”

时至今日,菁玉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办法忘记那种恐惧,穿越前因为一纸结婚证,她便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主宰权,从新婚之夜到死,没有一次是她主动愿意的,第一次的粗暴疼痛让她害怕不已,接下来的每一次都伴随着呵斥暴力让她的恐惧累计叠加,到后来连接吻也本能地排斥。赵徽,这个她爱过又恨过的男人,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也将她极力遗忘的噩梦重演。

即使拼命地想忘记,可心灵的创伤又岂是那么容易愈合的,不用刻意去回想,最可怕的记忆也会自动浮现,断腿成残,功力全失,她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彼时的赵徽没有喝醉,他不糊涂,他清醒得很,除了眼里浓浓的火焰是毫不掩饰的欲色,他说的话她至今为止还记得。

“我们心里都有彼此,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是不是因为那个姓袁的?我将他五马分尸,你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