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保持着头点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心里却想着:“你们叫唤吧,你们叫得越欢,越说明此事与我无关。”
御史,一部分是由皇帝亲自任命,一部分由御史中丞选任,还有一部分是有礼部选任。
巧了,御史中丞说“任人不善”的这几位,都不是他任命的。
所以御史们不服气:埋汰谁呢?谁用你任命了?
可是御史中丞想表达的也有这部分意思:皇上,看见没?这几个我管不了啊!
胡恒秋已经看完了密报,正纳闷怎么大殿突然安静了,就见到上方龙座上的皇帝正半眯着眼睛,满面寒霜。
闹吧,该!你们马上要倒霉了!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排,胡恒秋背靠着门墙扬手招了一招。
李公公正关注着朝堂的发展局势,余光处就觉得有什么晃悠,抬起眼皮一看,黑压压人头上方,靠近殿门那根柱子后面,探出只手在遥遥晃着。
只见手,不见人。
不过没关系,见不到人,李公公也知道那是胡恒秋。
一般犄角旮旯位置站的,指定是胡恒秋,那厮,要么不参加早朝;参加就是找个角落眯着。
反正他个头不高,人又瘦,神出鬼没的,在哪儿一待,都没人能注意到,就跟个……鬼似的!
李公公朝侧门处的小太监递了眼色,小太监悄没声地溜进来,贴墙根溜到殿门口处、胡恒秋的近前。
胡恒秋把纸坨坨交给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交给皇帝。
小太监用比刚才快好几倍的速度,如撒欢儿的野兔般,溜着墙边蹿到殿前,把纸坨坨交给李公公,然后躬身又退出侧门外。
皇帝终于收回眼神,转头看向李公公,李公公立马递上纸坨坨。
皇帝皱着眉打开,心里骂着:胡恒秋搞什么鬼!要不要把信纸揉得再碎一点?!
一目十行地看完,皇帝再抬眼,看向堂下的目光可就若有所思了。
他挨个地看着,分析着谁跟谁是谁一党的,谁跟谁最有可能勾结沃斯,这些人的背景是怎样的,还有……
既然密报上写得是“联络了新伦州一些旧东伦国的官僚,准备跟御史台一起弹劾”,那么,御史台里谁跟旧东伦国的官僚有瓜葛?
刚才他们提到了义斌府,那么义斌府知府跟那些官僚有什么勾结?跟御史又有什么勾结?
御史中丞保持姿势不动,尽管脸都控血了,腰和脖子都快抻断了,他也忍着。
小罪受受,总比受大罪强!
两位宰相互看一眼,摇了摇头。
他们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表示意外,因为他们审阅过的奏折里,没有提到这些。
“等等看,”宰相谭勉说道:“没准这一二天就会有折子到来。”
副宰相成枫点头:“谭相说的是。”
不过,成枫低头想了想,好像听府里管事说过,楚清家的下人对自己府里有过关照?
似乎上次就是楚清的下人来告知自家订的瓷器被耽搁不能进城的?
这人从不与自己府上打交道,不攀交,也不巴结;养的下人也比较知礼数,遇事了还能告诉一声。
这人好像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