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墙上爬着几根青藤,新绿的叶芽自藤蔓上冒出,今年的春意仿佛分外地浓烈,几乎能眼看着一日比一日更旺盛的新绿景致,从土壤里,枝桠上,墙垛间,以及人的心田中,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聂然绕着院子慢慢地走了一圈,呼吸着晨间的新鲜凉气,只觉得十分舒服。
看了眼邻居紧闭的房门,聂然笑笑,没再细瞧,而是慢慢地走出院子。
昨夜见过的那青年,名字叫苏幕,是预备参加今春科考的士子。
现今的科举制度是这样的,三年考一轮,从地方考到中央,在小考与大考之间有几个月的间隔,因为朝廷法令并没有严格规定考生什么时候准时抵达都城,愿意一中举便来金陵也好,愿意卡在会试开始的前一天来也好,只要不错过考试,在这其中有很大的自由度。
因此便有考生在中举之后,依然安心在家苦读,直到快到会试时间,才动身出发,但也有考生提前来到金陵,为即将到来的会试做场外准备。
所谓的场外准备,可能是攀附当朝权贵,可能是买通会试考官,也可能是在金陵的社交圈子中彰显声名,苏幕所选择的,就是最后一种。
金陵米贵,居大不易,苏幕打听到此间主人愿意将空屋租给规矩的读书人,环境幽雅清净,价钱也便宜,便请人作保,住了进来。
苏幕昨夜独处之际,虽不小心吐露心声,但他其实并不认识聂清玉本人――聂然前世记忆里,诸如秦桧严嵩这类的奸臣,总是有很多群众暗暗痛恨的――苏幕敌视聂清玉,大约也是同理,对于这点,聂然十分理解,横竖她已经决定抛弃那个身份,又不会被认出,也无须过分担心。
她现在应该将全副的精神,集中在如何出城这件事上。
昨日混出丞相府,是她走运。
昨夜得到人收留住宿,也是她走运。
目前的处境,她已经输了一半,虽然还没有完全输光,却不能将赢的希望寄托在第三次幸运上。
她需要更了解这个世界,除了地理路线图和物价水准外,还有更多的东西。
时间期限是一个月。
只要找不到她,招英最多能支撑半个月到一个月,最后会支撑不住放弃,但是她不确定招英会不会在放弃之前做出什么不可预期的事,所以假如有机会提早混出城外,她也会尽量争取。
本想见那位东家一面,但问了宅院里的仆从,失望地得知东家喜欢清净,昼伏夜出,极少见外人,于是只有作罢。见不到东家,聂然却是见到了昨夜的那位圆脸青年,名叫沈开,是这儿的管家,昨夜看着觉得他年轻,可白日里才发觉那不过是因为他天生脸容稚气,其实已经年近而立。
向沈开打听了一些附近的情况,聂然这才出门。
沈开说,隔几条街巷有一间大兴茶楼,人来人往,行商旅人歇脚,多在此处,二楼雅座,又时常有士子聚积阔论,若是想听些零碎消息,可以去那坐上半天,只消花费一壶廉价的茶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