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见他了。
他的眉很浓,眼色里有一种与生俱来、动人心魄的气派。
这里是“祥云堡”吧,他追出来和我说:让我陪你走最后一段荒山路;黄泉路,那带看浓雾的晨昏;山鬼庙,那堆患难见真情的篝火;毒目桥,那场略带悲伤的凄……
遥远而又熟悉的场景,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仿佛越来越真实起来。
我为拥有这一种真实回忆而感觉到幸福,幸福得好似又回到了那段与他患难与共的光辉岁月。
放目都是逃荒的流民,追捕的官军,他的?他去了哪里?
没有了他的浓眉、没有了他的虎目、没有了他的威风、没有了他的凛凛,他去了哪里?
我对他的感觉就像一把伞,外头正漫天磅砣的下着瓢泼雨,没有了他的庇护,在这场人生无涯的纷雨里,她就要淋湿了,受寒了,生病了……
可是,他现在哪里呢?
我找不到他,我只看见雨中有一个女子,美丽如刀,醉人如酒。
那女子,是我么?
不!
她不是我!
她是谁?她回眸一笑,然后挽着他的雄健的臂弯,消失在雨中,无论我怎么呼唤,愈走愈远……
——云端乍醒。
窗外和,看来,已下了好一些时候了。
我的梦呢?
东野呢?那个女子呢?她是谁?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我的梦里?究竟我梦到她还她梦到我?还是我们都在做同一个梦。
她从我身边带走了东野,那么的真真切切……
东野真的会离开我吗?
我……会不会……命中注定孤独终老一生……
梦醒的微寒,云端想着,想看,忽然觉得很伤心、很伤心。
自从小师弟安东野坐上“猛虎堂”的堂主,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好陌生,好遥远,他已不再是那个“巴蜀”山道上微暖如春的敦厚少年。
他变得深沉,他变得勇烈,他变得前呼后拥,他变得一呼百应,变得对我越来越尊敬,越来越客气,越来越疏远……
我于东野,是万花丛中一抹绿、还是灯头挥去那只无栖的扑火飞蛾?
东野于我,是来不及爱、还是未曾爱?
就当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醒来之后的云端,那种无依、无力的感觉,要比梦里还深切。
然而,现实不是梦,她感觉浑身无力,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怎么回事?
云端努力的回想着,就想起了辰源那双关切的眼神,耳边还响起了“血河派”那个叫“姬北命”的少年愤怒的吼声……
被衾还存留自己的体温和遗香,软枕上也有自己几络青丝,房间布置得很优雅,梳妆台镜明几亮,圆桌上还有一个透明的鱼缸,浴缸里有几尾色彩斑斓的小鱼,游来游去,窗外院子里还有一方鱼塘,不时的有鱼儿露出水面吐着泡泡……
这里倒底是哪里?
“端儿,你醒啦?”声音响起处,云端一看,走进来的正是沉中侠,她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
“沉大侠。”云端叫了一声,便挣扎要起,只觉脚浮身经、头痛欲裂,一阵挣扎,还是没挣得下床来。
“你染病在身,别乱动。”沉中侠一改平日威严,和蔼可亲的轻轻扶着云端重新躺下。
云端这才注意到那个随看沉中侠进来的人。
那个人年纪不算太大,一脸青气,满面的伤疤,眼里有满满坚忍的神色,想必是经过无数残酷的战斗后仍然能够活下来,并且迄今仍然活在战斗里的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