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还开着机吗?”程锦问。
叶莱摇头:“关机了。怀疑是小牛带走了她, 甘队长去找村长了,说要召集青壮去山上寻人。”
“往山上跑了?”程锦道,“是步行还是骑驴?”
“目前还不知道。”
稍后, 叶莱跟程锦说,她去问过了, 小牛家养了几头驴,现在发现少了两头,应该是被小牛牵走了。
那几头驴原本的工作是送货。
小牛在徒步进雪鹿谷的路上开了家补给店, 那店生意不错, 基本每天都要补货,车上不去, 只能用驴, 有时候是小牛自己亲自赶驴去送货, 有时则是耿天材去送。
耿天材虽然脑子有点木, 但他很听话,小牛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从来不会提出质疑, 还守得住秘密。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小牛已经失去了对耿天材的掌控权,这项权力现在落到了耿母手中。
从昨天到今天,耿母反复地给儿子“洗脑”说小牛是个坏老板, 一直在教他干坏事, 是在害他,只有她这个亲妈才是真正的为了他好,所以他以后不能再乱听别人的话,只能听她一个人的话。
耿天材:“以前让我听他话的人也是你。”
耿母怒道:“那是因为我以前以为他是个老实人, 现在我知道他是恶人了,当然不能再让你听他的了。”
程锦敲了敲教室的门,耿天材和陪同他的耿母以及看守他们的警察一起抬头。
程锦走进教室,问耿天材:“你看到过你们老板和左飞燕在一起吗?”
耿天材还没说话,他妈先道:“我看到过,两人一起去山上玩,不知道是不是在谈朋友。”
“现在他们俩不见了,知道他们可能去了哪里吗?”程锦问。
耿母:“老农场那边?那边已经荒废了,但房子还在,可以暂时歇脚。”
“应该不会去大家都知道的地方。”
耿母便看向耿天材:“你知道什么大家很少去但小牛去过的地方吗?”
耿天材挠头,说了几个地方,但都被他妈给否了,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地方:“花塘子那边?”
“嗯,那里是很偏。”耿母跟程锦他们解释,“花塘子是以前打猎的猎人落脚的地方,现在不让打猎了,那地方应该已经很久没人去过了。”
说到这她瞪向耿天材:“你什么时候去那边了?”
“以前老板带我去过。”
耿母:“别叫他老板了,以后你不跟他干了。”
“那我以后干什么?”
耿母:“我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工作。”
“什么工作?”
程锦插话:“耿天材,小牛带你去花塘子那边做什么?打猎?”
耿母摇头:“只是去那边玩,现在打不了猎,大家的□□都被收走了。”
有母亲代答,耿天材便像没事人一样东张西望起来,他像是有好动症似的,注意力不知道跑哪儿撒欢去了,反正完全不在说话的这几人身上。
之后程锦又去见了一下老牛,这位年近50的中年人非常沉默,问他话他会答,但都是“我不知道”“不清楚”这样的答案。
程锦打电话给甘之亮,跟他说了下耿天材母子猜测的小牛可能会去的地方。
甘之亮道:“村长他们基本上也是差不多的看法。他们的意思是今天时间不够,先去比较近的一些地方探查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蹄印脚印之类的痕迹,小牛带着女人,或许跑不远,总之,发现了他们的痕迹那就继续追踪下去,要是没发现那就明天再去更远的地方找。”
稍后,因为左飞燕失踪的事,金梦山庄的管家万承来到学校这边了解情况,看到程锦和杨思觅在这儿,他没有显露出异样神色。
得知老牛被扣在这儿,他也没要求他们“释放”老牛,在问过左飞燕现在的情况后便提出了告辞。
程锦没有留他,尖石沟那边还在继续挖掘人骨,DNA检测结果得明天才能出来,所以还不急着找他谈话。
不过,他特地对万承很热情,主动带他隔着窗户见了老牛一面,之后在他要离开时又亲自把他送到了校门口。
杨思觅:“你在挑拨他和老牛?”
“试一下。”程锦问,“你觉得会有用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但杨思觅看了看他,说:“会。”
程锦微笑,他有种被“哄”了的微妙感觉。
下午,甘之亮同村长他们一起进山找人。
苗浩同法医一起在尖石沟挖掘人骨,挖了一下午,收获了一些新人骨。
程锦和杨思觅去看了一下,据杨思觅判断,新人骨还是属于先前那两位死者的,没有出现第三位死者。
程锦拿起两截断开的肋骨仔细看了看,问杨思觅:“这肋骨是怎么断开的?”
杨思觅就着他的手看了会儿:“受到了冲击,具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
“嗯。”程锦放下肋骨,又翻看了一下其他骨头,有些骨头存在破损残缺,像是被野兽啃过似的,他摇了摇头,等法医验过后,看他们怎么说。
苗浩:“你们说,凶手是怎么把尸体藏进洞内的?”
他们利用专业设备下去都挺麻烦的,在30年前,没有现在这么好的设备,要下去应该更难。
程锦想过这个问题,道:“仓促之下,抛尸者可能只是把尸体丢进了深沟中,之后下雨涨水,水流像涨潮一样把尸体冲进洞中,‘潮水’退去后,尸体搁浅在了岩石后头,之后逐渐腐烂,只剩下了白骨。”
苗浩点头:“原来是这样。”
程锦:“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是抛尸者特地把尸体藏进洞中的。等找到抛尸者后,问一下他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苗浩又点头。
程锦:“你找你们局里要一下孙友苇父亲叔叔失踪的那案子的案卷资料,要来后传我一份。”
苗浩应道:“好。”
晚上法医们带着人骨回县里去了。
再晚些时候,苗浩拿到了孙友苇父亲和叔叔的案卷资料的电子扫描版,他转发了一份给程锦。
那案子其实挺简单的。
当年孙友苇的父亲和叔叔其实做的是路霸生意,从岚县到云川以及雪鹿谷必需坐他们那伙人的车,坐他们车的人必需在他们指定的饭店吃一顿饭——这饭是要付钱的,这是个强买强卖的生意,有关部门不知道是被打点好了还是怎样,没管这个事,小老百姓们只能忍气吞声。
诸梦当时父亲刚去世,刚接手家里的生意,她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在外面呆了很久,不了解家乡情况,觉得路霸们的做法不对,想管管这事。
这一管就出事了,诸梦父亲要还在应该没太大事,但现在就剩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那些男人不把她看在眼里,就嘴巴里不干不净的,双方由此发生了冲突,之后冲突逐步加剧,最后诸梦被对方给绑了,还被侵犯了……
程锦看得眼皮一跳。
杨思觅凑过来看了看,轻划屏幕,翻页。
后续是诸梦被救走,孙友苇父亲等人去追,那时从云川到雪鹿谷的路还是老路,路况很差,在上面搞追逐战极易出事故,孙友苇父亲那边本来有好几辆车,都抛锚在了路上,只剩孙友苇父亲的车还跑得飞快,这辆车上只有两人:孙友苇的父亲和叔叔。
追上金梦山庄的车后,孙友苇父亲直接撞停了他们的车,两辆车上的人下车搏斗,不慎打死了一个,看死了人,大家吓到了,便停手了。
孙友苇的父亲和叔叔快速逃离了现场,因为车被撞坏了,他们是走山路离开的。
那天之后,他们没有再在熟人面前出现过。
程锦:“一边死了一个,另一边死了两个,那个时候,打死人是要枪毙的,所以金梦山庄的人就把孙友苇父亲和叔叔的尸体偷偷处理掉了,对外只说他们是逃跑了。”
“看起来是这对兄弟活该。”杨思觅道,“不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份案卷记录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程锦想了想:“大致上应该是真的。孙友苇的父亲叔叔是路霸这种事是可以查到的,他们绑架诸梦的事也是可以查到的,诸梦被侵犯了的事肯定也是真的。”
杨思觅:“侵犯了一位女性并且还杀了人,这让他们的潜逃变得可信了。但也可能诸梦被侵犯的事不是真的,是假装的?”
程锦愕然:“啊?不至于?”
“有些人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很下得去手。”
程锦叹气:“我不是说她做不到,只是不希望事情是那么发展的。”
晚上9点,甘之亮他们从山上下来了。
甘之亮给程锦打电话说了下他们今天去了哪些地方找人,明天会再去哪些地方。
花塘子也在他们明天的行程单上,那地方比较远,他们打算明天天不亮就出发,这样晚上才能够赶回来。
程锦心道,步欢在就好了,明天可以让他跟着上山,现在么,自己走不开,小安和杨思觅可忽略,两人一个体力不行,一个脾气不稳定,让叶莱一个人去也不太合适,算了,这事他就不插手了,让甘之亮他们去搞。
次日早上,程锦被苗浩的电话吵醒,对方说DNA检验结果出来了,那两具人骨的确是孙友苇父亲和叔叔的。
至于其他方面的检测,暂时没有特别的发现。
程锦:“好,我们一起去见见当年那案子的当事人。”
他联络“诸雍”,说想见诸梦和管家。
稍后,程锦、杨思觅以及苗浩等当地警察一起来到诸家的宅院中。
孙友苇出来接他们,询问DNA检测结果如何。
程锦:“别急,晚点我会找你聊的。”
程锦先去见诸梦,第一印象是对方是位优雅漂亮的女士,看起来挺纤弱的,并非那种一看就很强硬的女强人。
“诸女士知道我,”说到这程锦更换了说法,“知道警方为什么找你吗?”
“因为飞燕的事?她没事?”诸梦担忧地问。
“不是因为她,是因为尖石沟。”
“什么?”诸梦不解。
程锦看了看她,道:“30年前的案子,你被绑架的那个。”
“……”诸梦愣了片刻,道,“那案子,找到那两个逃犯了?”
“是。”程锦没有给出更多信息,他在等诸梦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