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二更)(2 / 2)

“什么别名?”

他伸手指了指苏梦枕,比划了个“红袖刀”的口型,又指了指时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青罗刀”。

“那我还挺荣幸的,就是这名字是不是也太直白了?”这名字多少让人感觉有点应付。

“这你得问迷天七圣盟。”金风细雨楼的接任仪式,迷天盟也有出席,尤其是因为双方有合作关系,无论如何金风细雨楼都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发难。

关昭弟绝对担得起关大姐的这个名头,带着颜鹤发和朱小腰便来赴会了,不过不像关昭弟在嫁给雷损后反正在京城里露过面所以在此时不加掩饰,另外两位依然很保持传统地带着覆面的东西,看起来饮酒都不太方便。

“据说是因为迷天七圣盟的人觉得你这总拿他们圣主开刀的作风,该叫青衣修罗才对,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传成青罗刀了。”吴其荣摊了摊手,表示绝不关他的事情。

时年朝着关昭弟的方向看了眼,朱小腰正好转头看过来。

虽然不满于那几个月的阶下囚生活,但两方暂时也算是一个阵线上的,对着她举了举杯。

时年还没来得及回礼,便看到温嵩阳突然朝着她这桌走了过来,她也不得不收回了目光。

“神针婆婆给我写了封信,”这位应该说是被老字号独立出去,却自成洛阳武林四大家之中最具江湖地位的前辈,上来便点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也很想看看她口中所说的过目不忘的奇才是什么样的。”

“不过没想到我还没到京城,你已经做出一番大事了。”他自己有个女儿,对年轻姑娘便多了几分长辈的亲切。

“前辈过誉了。”时年回道。“大事不敢当,不过是做该做之事而已。”

温晚笑了笑,“能做到自己觉得是该做之事的人也不多,更何况也不是人人都敢去做的。从雷损手里救下来的那些孩子,能活的我已同老苏商量好了去处,你也算做了件善举。”

“神针婆婆怕你上京城遭人欺负,托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虽然现在看起来你并不需要这件东西,但该送的礼我还是要送到的。”

他递了个小盒子过来。

时年接过盒子,听得他继续说道,“里面是我们老字号温家里,死字号出了名的用毒高手温趣研制的毒药,我听闻你的飞刀总归还是算光明正大的路数,这一点在江湖扬名的时候很好,但还需要提防些不讲道义的小人,准备着点淬毒的暗器用来防身还是有必要的。”

“长者赐不敢辞,多谢温前辈。”时年躬身行了一礼,将盒子揣进了袖口。

温嵩阳送完了东西,礼数周全地在这桌敬了圈酒,才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坐在他身边的正是看起来身体欠佳的苏遮幕。

“我去看了一眼你儿子的班底。”

苏遮幕病中不能饮酒,只能以茶代酒小酌了一口,“有何想法?”

“迷天七圣盟和六分半堂的对峙最终以金风细雨楼的崛起告终,这或许是京城里的一部分人乐于见到的。”

“主战派。”苏遮幕人虽然清瘦倦怠,出口的话却很坚定。

“不错,我看令公子有一派天生领袖群雄的气场,他又是你与红袖神尼培养出来的,在品性上我没什么可担忧的,朝廷力图振作是以要引进江湖侠士的协助,金风细雨楼崛起的正是时候,树大夫能被你从御医署请来,倘若我所猜不差的话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你可以随我去洛阳去得更加放心些。”

“他手下人才荟萃,天性散漫如惊涛书生之流的品性其实不坏,楼中自然有用得上的地方,如上官中神这样的武力镇压,在任何一个势力中都不可少,能如上官悠云这样精诚于武道而不是雷损那种歪门邪路的,更是难得。

而如杨无邪这种固然心高气傲本事非凡,却能听任调配人尽其才的,是少之又少了,我听闻他博闻强识,善断决策,刚才一见之下此人目光清明,确实是个大才。”

“至于那位时年姑娘,说句实话我有些看不透。”

温嵩阳摇了摇头,“不是说看不透她的心性,小孩子嘛总是比较容易琢磨的,我是看不透她的来历和目的。”

“大凡举止气度,跟家中的环境总是有些关联的,你看我家那个,送上山之前就在洛阳城里按着另外三家的小孩打,回、游、池三家的长辈没少找我来告状,但她若安分下来,规矩却还是世家的规矩,那位时年姑娘你把她单独拿出来看的时候是个难得的美人,往那一堆人里一放立马就区别开了。”

“这是个典型的打小金尊玉贵培养长大的孩子,但看她行事又是全然的江湖人做派,当得了卧底杀得了人,更能在此时与江湖人士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她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苏遮幕语气温和地回道,“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江湖上我们这一辈的又不是各个都奔着出名去的。”

“你说的也对,”温晚又朝那桌不经意地看了眼,看到了个有些特殊的人。“神侯府的人也找上她了,我看在场的除了令公子,就数她的社交圈子最杂。”

朝着时年过去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找过她的无情。

这位坐在轮椅上也显得神姿高彻的青年对着她点了点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继任楼主的仪式开始前,因为四大名捕的到场,时年已经跟着苏梦枕和无情见了一面,为她在卧底期间冒领盛家后人身份的事情已经做出了解释和致歉,无情也已经表示不会在意此事,现在却又突然找来,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苏梦枕从代楼主接任楼主位置,到场的宾客都看着,他显然是不方便离开的。

时年应声道,“好,出去说。”

无情要说的应当不是什么小事,他甚至没带着身边的剑僮,只是自己推着轮椅,跟她一起到了楼中的议事厅里,为防隔墙有耳,时年检查了一番封锁门窗后才示意无情可以说了。

“时年姑娘应该知道前几日的干禄王谋反一事。”他眉头微蹙,显然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但现下他也没表露出来,而是用冷静平淡的语气开口,“干禄王的谋反来得很突兀,我们神侯府查询良久,也只能猜测出此人或许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怂恿。”

“这个人是谁我们暂未得知,但世叔方才传了条消息过来,皇室宗亲为干禄王求情,将他原本的重判改为了褫夺爵位后于京郊别院软禁。”

“此事其实应该算已经到此为止了?”时年有些不解为什么无情要找上她说这一番话。

“恰恰相反,此事才刚刚开始而已。”无情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时年姑娘既然敢用盛某家人的名头,就应该听说过十三凶徒,这十三人犯下的血案大多与这些年来的朝堂争斗相关,不管是直觉也好,是干禄王此人无甚才学本不该行此异动也好,我总觉得这个移居京郊别院的判处有些异常。”

“所以我想请时年姑娘做两件事。”

“第一,我希望你抽空尽快来一趟神侯府,对外称我认你为义妹,第二,我希望你陪我去一趟城郊别院做一场戏,作为报酬,我会将我母亲留下的玉女秀衣之法给你,或许对你的神针乱绣有所帮助,或者倘若你想要的是我手上的某样暗器也可以。”

无情抬了抬眸,那双寒霜挂剑一般冷清的眼睛里藏着几分难掩的决绝,这背后涉及到家仇,就算是他也无法真正保持冷静。

“十三凶徒第一次作案至今已有二十三年,但至今尚未有人窥探得到这组织中成员的真面目,我有种感觉,这会是我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次。所以我想请时年姑娘援手。”

“这事我需要跟楼主商量。”

她确实眼馋无情的暗器,但眼馋是一回事,直接答应又是另一回事。

算起来她在此地能停留的时间不过只剩五个月,招惹十三凶徒组织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但对刚走上正轨的金风细雨楼不一样。

十三凶徒作下血案的时间间隔太长了,长到他们背后的幕后黑手足以在明面上构建出更加庞大的关系网。

这不是尚且作为江湖势力的金风细雨楼能随便招惹的敌人。

在其位谋其职,时年虽然向来任性但还知道这个道理。

“不过大捕头倘若真有这个怀疑的话,我倒是可以与你做另一笔交易。”她抬手敛袖盖住了面容,无情只能看出她手在动,等到长袖落下,站在他面前的这少女已经换了个模样。

那是一张照镜子的时候他便能看见的脸。

以他的观察力虽然能看出仓促之间,在细枝末节上还有些毛病,但倘若是不那么熟悉他的人,已经足够糊弄过去了。

而她开口发出的正是他的声音,“不知道这笔买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