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 这些装饰——”

保姆捧着一堆红色窗花和新年挂饰到了傅书意面前。

这些都是按照年例准备好的年货，保姆从储物间里找出来，准备按照往年的习惯往上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家里发生的诸多事情, 拿捏不定主意, 于是抱着这些东西到了傅书意面前。

“都贴上, ”傅书意漫不经心地道, “红灯笼也挂上, 挂的喜庆一点。”

于是等赵熹微和沈秀回家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被贴的红红火火, 焕然一新的赵家。

傅书意看到回来的两人，眼中带上了笑意，“我以为你们要在临海市过完年才回来。”

“怎么可能？”沈秀大声驳斥, 她快步上前，挽住傅书意的胳膊, “我当然是要回来陪妈妈过年啊，不过——”

她拖长了语调，“要是妈妈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周家过年就更好了。”

她冲傅书意眨个不停的眼睛, “邀请”的不要太明显！

傅书意被她逗笑, 拍着她的手, “我去像什么话……”

“这可不是我们邀请的。”赵熹微走上前来, 挽住傅书意的另一只手臂，她看向她, “是外公外婆邀请的, 他们希望您能作为我们的家人，和我们一起跨年。”

沈秀道：“您寄给外公外婆的照片，我们都看到了。”

当沈秀和赵熹微在赵外公和赵外婆那里看到厚厚的几沓相册时, 别提有多惊讶了。

更惊讶的是，沈秀竟然在相册里看到了自己——都是赵熹微朋友圈发过的照片。

和照片被放在一起的，是傅书意手写的信，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行文字：“熹微已婚，特寄来女媳沈秀照片。秀秀活泼可爱，乖巧伶俐，与熹微一冷一热，一动一静，恰为互补。”

再翻页，是又几张照片，搭配着简短的信：“熹微与秀秀妻妻恩爱，感情和睦，熹微脸上笑容渐多，身体渐好，是为良配，勿念，祝安。”

正如赵熹微不知道如何面对周家二老一般。

周家二老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外孙女。

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

赵熹微不回周家，是不愿打扰二老。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存在，对于二老来说，就是一中伤害。

而二老一直没有去找赵熹微，则是顾虑颇多——

不是不想找，也不是不愿找，而是不敢找，也不能找。

事实上，在赵家将赵熹微带走后不久，两人就后悔了。

他们从小看着赵熹微长大，一起生活十五年，不夸张的说，和赵熹微的感情，比和亲生女儿更深。在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之后，他们当然不愿意再失去另一个，然而赵高赢的人找上了门，不，准确来说是赵高赢亲自找上了门。

“你爷爷说的没错，他能给你的，是我们拼尽全力也给不了你的……”

“直到今天，我们也不知道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老人注视着赵熹微的目光满含歉意，“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够拥有最好的一切。”

赵外公沉默寡言，他是个很安静的男人，做的一手好菜，话不太多。

赵外婆絮絮叨叨，她像是要把十五年都没对赵熹微说过的话一口气说完。

她指着照片，照片是一个公寓，“这是你外公拍的。”

赵熹微满脸震惊，“你们什么时候去的那里？”

“你出国留学的那一年。”

赵熹微告诉沈秀，“那是我留学时候住的房子。”

“我们已经到了门口，站了很久，想了很久，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你。”

“你那个时候已经习惯了离开我们的生活，我们怕突然出现，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在周家二老的口中，他们只是想让赵熹微得到最好的一切，所以才远远地注视着赵熹微，而不去看她，打扰她的生活，然而在傅书意的口中，她们又得到了第二个版本的回答。

“老爷子警告过你外公外婆不止一次……最开始，你外公外婆其实很想把你抢回去。”

傅书意叹一口气，对赵熹微说道，“他们并不接受你爷爷所谓给你最好生活的说法，在他们看来，再多的钱，哪里比得过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他们甚至愿意闹个鱼死网破，只为把你带回去……是我劝说的他们，是我向他们承诺，会在赵家照顾好你。”

赵老爷子的态度强势，傅书意很清楚，这中僵持一旦持续下去，失去耐心的赵老爷子会做什么。

周家二老都是小商人，看似体面风光，实则承受风险的能力并不高。

以赵家的体量，都不需要用什么违法乱纪的手段，只需要轻轻地动一根手指，就能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傅书意不愿见两个失去女儿的老人，还要落得失去事业的下场，不得已做了那个不讨好的调和中间人。

“你出国留学的时候，我本来想让你们在国外见一面，然而你外公外婆出国没多久，就被你老爷子派出去的人找到，客客气气地请回了国，我哪还敢让他们再出国，要是真在国外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他们应该没跟你们说过老爷子警告他们的原话？”

赵熹微和沈秀摇头。

在周家，沈秀读到的画面并不多。

两位老人对于被警告的记忆并不深刻。

他们记得更多的，还是赵熹微小时候的可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