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现在不能说是应激症，她可以用别的方式告诉沈姝，起码别让沈姝误会她是因为不想和她做。

徐瑾曼思考着更稳妥的方式。

viola从门外进来，手里拎着纸袋子，远远能看出是什么茶的外包装。

“徐总，这是童小姐那边让我给您的姜茶。”

童嘉不会做这种事，所以……是沈姝。

徐瑾曼从袋子里把茶拿出来，纸杯子看不出杯子里的颜色，却已经闻到姜茶的气息。袋子里还有一袋感冒灵。

姜茶捧在手心里，整个手仿佛都被融化。

连同方才的怅然。

拿出手机给童嘉发微信，大概确定了沈姝的下班时间。

童嘉：【徐总，你别松懈啊，别以为送了姜茶就是不生气了，姝姝还在生气的。】

童嘉：【不过我都开始好奇你们这次到底怎么了，感觉不太好哄。】

徐瑾曼回了一个‘嗯’。

准备关掉手机时，微信又震了震。

‘此群禁止秀恩爱’

半个月前，那个‘此群允许秀恩爱’又被蔡莹改了回去。

蔡莹：【@徐瑾曼 我有一份合同要签，但是有个关于生产值的问题……】

后面几句话在一起。

徐瑾曼看着问题，回复道：【白嫖？】

蔡莹：【……】

蔡莹：【师父。】

徐瑾曼听出了里面的不情不愿，除了在蔡家的那天爽快之外，后面让人喊一句师父，都磨磨蹭蹭。

知道人是习惯跟她杠，徐瑾曼也不在意。

徐瑾曼：【合同发过来。】

蔡莹给她私发了合同文件，徐瑾曼见粗略看了一眼。

回复道：【把你看到的问题先跟我说一遍。】

五分钟，蔡莹发了一长串。

还算能看到问题，蔡莹刚接触公司，这个进步已经算是不错。

徐瑾曼予以肯定：【不错。】

徐瑾曼：【竣工验收条款和付款条款是紧密联系的，你必须注意审查竣工验收条款。此外，竣工验收又关系到交付、保修期等。所以特别要注意到工期延误、因工程质量问题造成无法验收时的违约责任。】

徐瑾曼：【你得重视这一点，这个里面关于交付的内容很不详细，这就意味了一旦出现违约，延期等等，你就要承担相应后果。】

隔了半分钟。

蔡莹：【我什么时候能变得跟你一样厉害！！！】

徐瑾曼：【修行十年。】

蔡莹：【……】

徐瑾曼喝了一口姜茶，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她的情绪不太高涨，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太慢。

离沈姝下班的时间，竟然还有两个小时。

手机还在震动。

群里的消息。

蔡莹：【@全员有一家新开的静，晚上要去的举手！】

蔡莹：【举手.jpg。】

童嘉：【！举手.jpg。】

徐瑾曼：“……”

还真是劳逸结合，半分钟前还在研究合同，半分钟后就在想玩儿的事了。

她都有点羡慕蔡莹这样的性格了。

蔡莹：【@徐瑾曼 @沈姝 去去！】

徐瑾曼：【不。】

沈姝应该也不会去，正想着，童嘉发：【姝姝不去了，让她回去休息，上午差点又上热搜，万一晚上被拍到，招黑。】

蔡莹：【有道理。】

蔡莹：【@童嘉姐姐！那只能我们两个含泪同行了！】

童嘉：【@蔡莹完美啊妹妹！】

徐瑾曼：“……”

徐瑾曼没再看，关掉手机靠在椅子上，隔了几秒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有点昏沉沉的。

没多在意，隔了一个小时，徐瑾曼已经困得不行，整个人都有点头重脚轻。

很明显是下午着凉。

把沈姝给的感冒灵泡一杯喝了，靠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四点钟。

徐瑾曼睡的不太踏实，半梦半醒的总是梦到徐家老宅那个四合院，偶尔还有渠城镇那条长街，徐莲，甚至连李来佳都在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

醒过来整个人都有点累，跟鬼压床似得。

viola给徐瑾曼拿来报告，看到她脸色不好：“徐总，您还好？”

徐瑾曼摇头，睡一觉倒是好了点。

“徐氏明天要和Y1工程的人见面了？”

viola应道：“是的。”

徐瑾曼只是让她盯着徐氏的动向，别的没有明说，但她不傻，看得出来徐瑾曼的企图。

她想法不多，就现在来说她认为徐瑾曼是个值得冒险的老板。

所以愿意跟在徐瑾曼后面，赌一把。

viola道：“加上前阵子的那一个工程，目前徐氏手里有三个大项目。”

徐瑾曼点点头，一切都按照她的设定在进行。

徐瑾曼清清嗓子，忽而想起：“韩家最近怎么样？”

“因为Y1工程，徐氏和韩氏争得很凶，不过这次韩老爷子没有亲自上阵，而是让二小姐韩文芳代理。”

结果，显而易见——输了。

韩文芳输给徐韬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项目，韩老爷子竟然交给韩文芳。

可见韩老爷子身体是真扛不住了。

“韩文芳虽然聪明，到底没有韩文玲的手段。”徐瑾曼落下结论。

自从韩文玲被强行下任，韩文芳手里已经丢了几个项目。

韩家恐怕也得着急。

-

偌大的室内泳池里，一道修长雪白的人影从水中起来，破开的泳池，波光粼粼。

韩文玲将头发往后撩起，水渍从发间与身体落下，滴滴答答坠在瓷砖地面。

她拿起浴巾搭在身上，微喘着气走到椅子，手机在椅子上疯狂震动。

只看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便失去了所有说话欲望。

拿起电话，淡淡应了一声。

“明天回公司报道。”

电话那头的嗓音像漏风的破皮球，喝喝作响。

韩文玲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您肯让我回公司了？”

韩老爷道：“你也怪不了谁，咳……”

电话里喘气缓了缓，仿佛这一句已是极累。“要不是你自己管不住自己，哪来这些事？”

韩文玲不知想到什么，冷淡的眸子往下一压，没接话。

“明天上班之后先接收Y1的事，想想……咳咳咳……想想怎么补救，这是一个大工程，若是……”

“爸，您不如说是为了让我给韩文芳善后。”韩文玲冷笑一声。

“你这是什么话？你难道不姓韩吗？”

“您都让韩文芳进董事会，开始给她拉拢人心了，把什么后路都给她铺好后，让我回去？”韩文把浴巾抽掉，丢在椅子上。

“给皇帝当太傅么？”

“你……”那头咳的厉害，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忤逆不孝的话。

韩文玲：“您别生气，不如再想想，我也不急着回去。”

话毕也不再听那边骂人，挂断电话。

这大概是懂事后，第一次对她的父亲说这样的话。

从宴会的那一巴掌开始，他爸恐怕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利用她这一次犯的错，将她手里的权利削去，转交到他心爱的小女儿手里。

等小女儿稍稍稳固，再把她叫回去做事。

就像古时候的两个皇子。

等皇帝心爱的那个登上皇位，再给她一个王爷当当。

韩文玲发笑，只是皇帝没有想到，韩文芳还没有登上皇位，就有打败落的趋势。

以前她觉得靠着努力能让父亲相信她的实力，可惜，那个人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在意韩氏，至少比起韩氏他更在意他的韩文芳和韩辉那对儿女的周全。

即便知道韩文芳不如她，也要把韩氏给韩文芳。

那她做什么还要卖命？

做什么还要给韩氏当狗？

韩文玲冷冷勾起唇，缓步走向别墅二楼，进到房间将手机丢在雪白的床上，脱掉泳衣。

手机又亮起来。

本不想搭理，想了想还是拿起来。

几个关于公司的消息，还有两条关于徐氏的。

仔细扫过，还未回复，那头道：【韩总，您什么时候回来？大家还是习惯您在的时候，都等着您回来。】

韩文玲嫌冷，把浴巾披在身上。

【不急。】

准备退出时，微信里跳出另一条消息，问她晚上去不去清，新开的，在河边上，别有一番味道。

韩文玲最近都一个人在别墅呆着，大半月里几乎没怎么出门。

也不是特意不出去，更不是为了那一巴掌放不下脸面。

就是，没那么心情。

有时候她一个人站在窗口发呆，也不知道为什么，等回过神，便觉得那不像自己。

想到这里，韩文玲道：【ok。】

没再看别的消息，韩文玲起身去浴室。

转身时，目光掠过桌台上那一袋菊花茶，只一瞬间，她的心脏稍微有点闷。

但她没有停下步子。

刻意的，没有停下。

-

晚上八点多。

徐瑾曼打算的很好，提前将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一个临时的紧急会议托住了步伐。

等会议结束，又是十点多。

徐瑾曼的精神已经很差，着凉的后遗症越发明显，进电梯的时候脚都是虚浮的。

整个人像醉了一样。

打开房门，客厅的灯是开打的，沈姝的房门是关的。

徐瑾曼眨了眨酸胀的眼睛，走到门口敲门。

“我回来了。”

沈姝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理，徐瑾曼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便先去洗澡。

换了一套浅紫的真丝睡衣。

扫了眼时间，十一点钟，她不确定沈姝有没有睡觉。

所以把客厅的灯关了。

客厅立时陷入黑暗，然而沈姝卧室门底下的缝隙里，却有微弱的灯光。

她方才敲门道：“姝姝，我能进来吗？”

等了片刻，打算再试一次时，门内响起沈姝清淡的嗓音。

徐瑾曼轻轻拧开房门，门没有锁，她心里稍稍有一丝愉悦，说明沈姝不是真的不想理她。

若是真的不想理，那应该直接锁门才对。

沈姝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新的书，徐瑾曼看不清是什么，她的注意力也不再上面。

坐到床边，沈姝把书合上，看着她。

“有事？”

“有。”

“说。”

“……”

一下午都是琢磨措辞，什么都想好了，可当着人这么直不楞登问，这么笔直的盯着她。徐瑾曼不知道从哪儿说。

而且还是说那种事。

思考不过一秒。

徐瑾曼突然伸手把沈姝手里的书收走，放到桌上。

然后抬手关掉灯。

失去视觉后，其他的感官会更为敏感。

沈姝感觉到徐瑾曼身体两边的床垫往下陷了一些，前头是另一个人的身体热度，还有熟悉而令人安心的阳光气息。

像是从上压来，却又没有完全触碰。

随着时间，沈姝的视线稍有恢复，下一秒，面上一暗，唇瓣传来微热的触感。

沈姝呼吸一紧，手无意识抬起，虚浮的撑在徐瑾曼的锁|骨处：“……你干嘛？”

徐瑾曼道：“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沈姝默了默：“你说。”

“我能睡下说吗？”

“……”

徐瑾曼得到默许，在沈姝身边躺下，顺势把沈姝的手抓在手里，先问了一句：“手还疼不疼？”

沈姝说不，也就指尖那点还有辣的感觉。

她才轻声对沈姝解释。

“……现在没有问题不代表以后没问题，我就是害怕身体和精神以后会有问题，对你不好。”

沈姝有半分钟没有说话。

徐瑾曼被她的沉默搞得有点紧张，说：“所以我真的不是不想跟你那个，反而。”

她顿了顿。

一直没说话的沈姝，忽然开口：“反而什么？”

徐瑾曼缄默两秒，实话道：“很想。”想的要死。

这话说完，徐瑾曼感觉老脸都是烫的。

倒不觉得丢人，就是没有试过跟沈姝说这种话题，还有些不习惯。

她感觉到掌心里的手微微动了动，握的更紧，应激症没办法说，因为涉及alpha身份——沈姝还害怕alpha，她没法说。

要么等沈姝没那么害怕，要么就在沈姝面前当一辈子Omega。

而且也不想这么下去，她说的这一点也是实话，确实也是她所担忧的。

起码这么说，沈姝不会那么难受。

这一点沈姝昨天也想过，但徐瑾曼告诉她，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沈姝：“要是没有昨天的事，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说？”

徐瑾曼：“对不起。”

她道歉是因为这只是一半的实话。

徐瑾曼感觉腰上一紧，沈姝突然侧身抱住她，松开了她的手，顺着沈姝的钻进来的动作把胳膊抬起头，由着人躺在心口上方。

沈姝很闷。

她知道徐瑾曼心里藏着事，可当人真的说出来，又感到难受。

沉默叫人心慌，可那小猫咪似的靠近，又是一种安抚。

七上八下的心情。

徐瑾曼的手在沈姝背脊上点了点：“姝姝？”

“干嘛？你道歉我就非得接受嘛？”

嗓音里没有任何冷意。

“……不是。”

徐瑾曼也做了思想准备，沈姝听完可能会觉得不能接受，或者是不是会介意。可怀里的人动作没有半分退缩，反而抱她越紧。

徐瑾曼被那只手勒的都有些疼了，低哄说：“别生气。”

“徐瑾曼，你真是个木头。”

“……”

徐瑾曼的心口的被沈姝下巴也戳的疼，有点惩罚意味。

她听沈姝道：“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我一点也不介意啊。

徐瑾曼感觉那疼，把整个心都被填满了。

满到连脑袋都是昏胀的，那种感觉近乎于动|情，她稍稍低头在沈姝抬起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那我是不是得证明一下，我不是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