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3、习门清的影响力至财务(2 / 2)

编制财务年报是一台大戏。李彩云听说老会计需在各种帐薄之间摘录上半个月时间,像大海捞针一样提炼出总资产数、净资产数、净利润等关键数据,现在理论上只需在进行每天日常的原始发票和凭证的录入电脑工作后按下CTRL+A键就自动生成了两张年报,再用摘要关键字来分类加总即做一顿饭的功夫就生成了现金流量表。李彩云怀着轻松和游玩的心情参加市局为期四天的年报会议。会议的重点是处理折旧计算和对清市局应收各个县局的帐款及电话卡款,在计费实现了全市集中计算的大前提下就好像实现了财务公开的革命,被革命的是县局长的财务秘密,收支两条线在历经半年的博弈中以县局长的失败和市局长的集权而告终。财务权是县局长的命根子,是一切潇洒日子的源泉。这也是县电信局长在县城其他局里鹤立鸡群的根本原因,习门清担当内设股长时与各位物价发改人行等副局长平起平坐的经济基础。

年青气盛的习门清接受了王魁局长的委托,亲自观摩财务年报的编制工作,在年报出炉的前夜也在酒店开了单间驻扎,准备代理一把手终审。习门清白天就在酒店与李彩云一齐宴请了市局的财神爷们。年青的财务人员后生不愁吃穿,嚷着请习门清做红娘。习门清燃起一枝粗大的可顶一天餐费的雪茄,夹在指缝间:“各位是忙得没时间找姑娘,你瞅上了局里的那位姑娘,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办,你配合一些就行了。”餐厅的老板娘来到习门清的座前敬一小杯红酒。习门清先让曲线逼人的老板娘自我介绍,居然是市委书记司机的娘子。习门清硬是不举杯,弹了几点烟灰:“想让我记住你并喝下这杯酒,就必须在最快的时间感动我。”阅人无数的老板娘就像吟诵出七步诗:“我要是再年青十岁一定嫁给你啊。”众人哄笑,有人指着习门清:“习总的耳朵都红了啊。”

酒气熏天的习门清一回到房间,就让李彩云拎上县城里十五台之一的笔记本电脑,核对年报数字。李彩云坚持所有年报数字都必须有原始凭证,习门清变魔法似的从黑色红文包里掏出几张发票,要求提前在12月前将费用帐户降低为接近零,防止市局在元月份将费用帐户未用完的钱调回市局帐户。习门清啜了一口茶水:“这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为了县局干部职工的权益。王魁局长与其他兄弟局的近半局长通了气,一致采取此行动。”李彩云倔强地站起来红色的风衣扣子散开着:“怎么与银行余额一致啊?”习门清就像一个老师:“领导就是创造规矩的人。县局长已与银行行长打了电话,银行余额调节表会处理好的。对帐出现了不一致嘛。全部按照市局的制度办事,兄弟们的日子过得紧张啊。财务股长从来是县局长的心腹、有一言九鼎的位置,江湖地位是自己挣来的。”

年方二十四的李彩云穿着红短裙和墨黑长腿袜,上身是无袖白色衬衣映出里面红色的内衣,扣子稀稀拉拉的。李彩云反对的声音很激昂,像跑了几百米快步,胸脯快速地起伏,且大口地出气,面色像红苹果。习门清就晃着局长的尚方宝剑,平静地如一口古井水:“一个合格的会计同时能应付上级审计和履行本级领导的交代。咱们是一个独立的经营实体,天生就不亏欠谁的。书面准则也是协调各方面利益而设立的。无利不起早啊。”

慢慢地李彩云激动的声音归于平静,突然折服于眼前这个有着工程师头衔的同龄人,这是一个文明和野蛮同时齐备的格局宽敞的人、像四十而不惑的中年人。李彩云原先在心里是对这位年青的副局长有些不服气,现在看来自己这个财务股长不过是习门清手里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李彩云觉得习门清斯文中隐藏一股霸道。李彩云的家庭处于国企那种有进步思想的氛围中,李彩云竖起姆指:“还是习兄高明啊,局长打打电话,你走走路,事情就成了。”习门清像放下千斤重担:“你是财神爷啊,我得靠近财神爷才能过上好日子。”强化下属的身份意识,是习门清的惯用伎俩。习门清去一个小学看望女老师,与校长聊了半个小时。校长像哲学家说:“其实世上绝大部份的工作都很简单,只是待遇和社会地位不同。”习门清在偶尔直呼其名之余都是称呼下属的头衔,与有头衔的人谈工作,与没有头衔的人只谈生活,制造出一种层次感。尤其是到了乡下,村委会人员的尊重很让习门清受用。习门清很清楚,只有在全区二百多个村委会中都有堡垒户,局里的工作才能在最后一公里延伸下去,否则只是一纸空文。

这时夜已很深接近一点了,经过紧张的辩论和调整科目之后,习门清和李彩云都有些像喝醉酒一样恍惚,同时是极大的轻松,明天上午可以逛荡一下看看电影或时尚衣物。白天里被财神爷称呼得有点高傲的李彩云如同披着一层铠甲,有过一次不成功的恋爱之后,对男性加深了戒备,再也不单独前往男性之家。李彩云捧着笔记本电脑,像农民蹲在地上,岔开双腿,身子的正面轴心贴着尖尖的床角。空气中沉静了十多分钟。习门清感觉出一种异样,可是又说不出是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