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考虑跟卡尔一起加入海军吗？以自己的实力，绝对可以通过新兵的招募，加入联合政府统御世界最倚重的暴力机器。

然后跟卡尔继续相互帮扶，即使未来不能身居高位，威震四方，但找个安定舒服的地方驻守，过上富足光鲜的生活不是没可能。

就像是曾经的自己对高等学府的憧憬，对公务员生活的憧憬，对企事业单位的安定安稳憧憬。

安定，安稳。

对这两个词真是有些怀念了。但自己现在要做的，以及将来要做的，都跟这两个词相背离……我心底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你的计划就是这一团小孩子画的涂鸦？”夏亚坐在木墩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看着眼底，克劳德用短刀在地上的胡划一气平淡地说道。

“是的，随便怎么样都好。”克劳德抬起头望着夏亚，眼神中是可以倒映一切的澄净。

“我知道现在我很混乱，我觉得你也是。就像这些线条，一开始觉得，只要花足够的时间就能够理清楚。但到了后来，却发现自己连最初起笔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克劳德加快了涂鸦，线团变得更紊乱，一根根线条渐渐从交织变为重合。

“我没有兴趣听你胡言乱语，你想怎么做随便你，跟着贩卖货物也好，去调查吉斯也罢。”夏亚站起身，一脚踩花了地上，或直或弯，纠结在一起的线团，打算回自己暂住的地方。

“喂，你觉得我做游骑兵怎么样。”克劳德站起，握着短刀，喊住了正要离去的夏亚。

“不适合。”夏亚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这样啊……为什么呢？”克劳德伸出空着的左手，像是要把天上的那轮弦月握住一样，然后觉得自己这个姿势未免有些中二，虽然从第三人称视角来看这种场景绝对很酷……

克劳德轻笑了两声，转而去想现在是什么月份，接下来的天气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自己要不要挑个黄道吉日，作为离开新手村的日子。

他又蹲了下来，抹平那个被踩花的线团，用短刀写起了歪歪扭扭的汉字，然后继续抹平……

——————————————

4月份的月末，一天清早，天色还有些昏暗，月牙挂在西头，再过不久就要跳进一望无际的碧海里。

克劳德过去一直是在通商的这天蹲在自家后面的小山崖上，眺望下面的港口处，货物和人员来来往往。一年一年，看着海水拍打在沙滩、礁石溅出永远不同的浪花，听着路过沙鸥永远相似的鸣叫。

今天依旧有浪花和海鸥，略有不同的是，克劳德的视角是在这个远看还有些颓废的美感，近看就只是单纯的破败的码头栈桥上。

有着海军背景的中型帆船已经静静驶入港口，放下船锚，船工们就撸起了袖子，上上下下搬运着货物，都是些从很远的外面载过来，作为沿途贩卖的生活必需品。

村民们在这一天会起的很早，向随船的商人卖些村里的土货补贴家用，之后这些东西会被商人送到什么地方，又会卖出什么价格，村民们并不会探寻。

其中村里老木匠的铺子要卖的家具，小部分是克劳德制作的，会随船运送到朗特恩，到那贩卖。

前夜，克劳德跟老木匠说这是自己最后一批作品，老木匠停下了摇晃的扇子，问克劳德要不要跟着船队出去一次，亲眼看看自己的作品是怎么卖出。

老木匠接着就嘀咕到“小克劳德你要是留下，我这个傻徒弟就给你打下手了，店铺交给你可能会做的更大”之类的话。

但是克劳德的反应只是平静，无言中老木匠叹了口气，摸了摸克劳德的头发。

以往当自己说这种话的时候，小克劳德都会一脸傲然的拒绝，然后开始自己要将这个世界变得如何如何的激情演讲，最后抱着双臂做出“你来求我，你求我，说不定我就会答应你”的样子。

而自己的傻徒弟，在克劳德面前总表现的很是软弱，就会在一边抓耳挠腮，吸引自己注意到还有他可以当铺子的继承人。

你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吗，小克劳德？你还说自己的刀术不用几年就能够赶上我，那么……已经六年的时间过去，你用了六年是吗？

克劳德冷眼看着正小声交谈着的商人跟妇女，一边是问为什么瓜果又上涨了，一边是解释说产地今年的收成不是很好，还被当地征收了重税……

在男人们的催促下，妇女们很不情愿地递出了手上攥了好久，已经被汗浸湿了的钱。商人装模作样擦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汗，好像自己也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吉斯的队伍已经到了，所有的交易都要在这之前结束，虽然有莱曼带领着村民，让艾恩哨所的兵痞们不敢对村里人做什么，但是对于权力的畏惧，也让村民们不想被吉斯逮到什么可以借题发挥的把柄。

这艘船接下来会一直开向朗特恩，然后绕个不大的圈子，驶往最初运货的地点。北部的海域上这种公器私用的船太多太多，里面的利益链条错综复杂，一些知道轻重的熟手海盗根本不会，也不敢去惹某些航线的货船。

吉斯无视了路上的村民，跟随船负责的商人握手谈了几句，招呼了身后的随从，本想停下来跟克劳德聊两句的卡尔不得不急匆匆地跟了上去。吉斯先让随行人员进入中等船舱，接着就去船长室不知要干什么了。

二副走过来敲了几下铜钟，又喊了几声催促，船工们加快步伐把剩余的货物运到船上。克劳德看了眼在一旁抱臂，垂目像是在养神的夏亚，问道：“到了朗特恩你要跟我们住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