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苦涩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在这里遇上了你,我和真的死了,有什么分别?既然他说我死了,就算我死了吧。即便我不死,穷尽一生,我们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相见。相见真不如不见。何况,你能保证你送出的信能安全到达你爹的手中?你能保证信中的秘密能不被任何人所知?所以,娘劝你,你要尽快打消这些奢望才是。”
我怔怔地看着面容苦涩的娘亲,久久无法言语。
作为太皇太后的贴身女官,娘亲不是没有权势的、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有得到关于娘亲的哪怕任何一点消息,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我忍不住问在一旁一直默默注视着我们母女的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娘娘,当年派人谋害我娘亲的人到底是谁?”
太皇太后无奈地道:“当年宫中剧变,发生了太多的事。在那样的混乱中,哀家能得知有人想顺便抽手对付姚太医的女儿,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怎么能知道到底谁是主谋?”
娘亲也道:“我也想知道当年究竟是谁要害我,结果害得我们夫妻别散、骨肉分离。但是这么多年了,娘都没能查出主谋是谁,只知道这个人,一定还隐藏在宫中。”
娘亲知道我有出宫的想法、明白我渴望自由的心思,却还如此劝我,劝我留在宫中,一心一意对待皇上。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她的用意。
因为渴望自由而想出宫的愿望,真的只是天外的浮云,我确实已经怎么都不可能回归宫外的世界了。宫中还隐藏了这样一个谋害娘亲的幕后黑手,甚至,我想在宫中好好的生存下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我不知道这只黑手什么时候就会伸向我。所以,我实在不应该再三心二意。就算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我也应该把这只黑手揪出来!
我心中渐渐流淌出坚定,我问道:“那娘亲可有任何关于这个主谋的线索没有?”
娘亲望了太皇太后一眼,回答我道:“没有。娘亲只知道她若知道娘亲没有死,定会寻机再出手,所以,娘亲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我不由问道:“竟然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再出现?”
娘亲又望了太皇太后一眼,答道:“可能因为钦安殿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居所,守护严密。在这些年中,虽然也发生过几桩阴谋,但是似乎都不是针对我的。”娘亲看着我,“所以,你现在也到这宫里来了,为娘特别担心,怕那幕后黑手对付不了娘,会转而对你下毒手!”
钦安殿中人少,太皇太后又几乎足不出户,这样的状况,让宫中所有有所图谋的人想安插个眼线都不容易,何况太皇太后娘娘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女性,想要在钦安殿搞出什么事来,没有十足的功力不行。——这么想来,娘亲的担忧确实有道理。
然而,想通这一层,我首先感觉到了,却不是恐惧。而是皇帝前日晚上对我说的话,使我瞬间产生的不自在。太皇太后和娘亲显然都注意到了我的不自在。
娘亲将手抚上我的额头:“湘儿,怎么了?你不舒服么?”
久久没有开口的太皇太后却道:“湘儿,你不用害怕,这皇宫里还有哀家和你娘,没有人能轻易将你怎么样。要说这宫里害人的招数,无非就是下毒,能防毒的人没有比你娘更厉害的了。何况,你娘不是也教了你些辨别植物的本事?”
为了不致让太皇太后误会,我有些犹豫地将前日晚上皇帝的要求转述了一下。
太皇太后眼中立刻闪现出喜悦而奇异的光,她问道:“湘儿,那你自个儿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这是能由我完全做主的么?我只是含羞带怯地垂下了头。
太皇太后大笑道:“玉莲,怎么样?哀家是不是说过湘儿肯定会对皇帝产生感情?”
娘亲看看太皇太后,又看看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想,即便娘亲知道我是身在这后宫中,也是希望我能得到幸福的吧?尽管这幸福,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可能历尽千辛万苦的争夺,都得不到,却弄得自己遍体鳞伤……那么,我还有没有必要去争夺?或者说,我争夺的到底应该是什么?
太皇太后一直密切地注意着我的神情,我的一点复杂的小心思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只见她正色道:“女人总是会对破解自己身心的第一个男人抱持一种特殊的感情,假如这个男人曾经喜欢过这个女人,这种感情更是难以割舍。无论这个男人,最后会不会变、会变成什么样……哀家想说的是,既然你已经付出了,何不多求取一些回报?何不尽全力把握自己能把握的?哪怕对象是皇帝。其实,是皇帝才好,皇帝能给的回报总是会远远超出一个普通人能给你的!”
我想,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太皇太后娘娘,年轻时,一定也是相当有威势和魄力的。而能坐上这个位子的女人一定都不简单。我不由开始想象,假如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会怎么样?受到太皇太后感染的同时,我听到娘亲在一旁道:“太皇太后娘娘,既然如此,奴婢是否可以教湘儿认识各种带毒的植物以及各种不同的植物混在一起可能产生的效用了?”
我被娘亲的话惊呆了:原来那上万张图谱、我通过日日勤奋学习掌握的东西,不过只是无涯学海的初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