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深不可测(1 / 2)

 按照老丁的吩咐,我去约田小姐出来商量。

田小姐点了一个地点,是王者酒吧。王者酒吧里面的光线很暗,摆设却精致考究,四壁挤满了牙黄色的西方古典素材的浮雕,白天的音乐也很抒情。

田小姐楚楚动人,沉静起来很美。

我愿意欣赏酒吧的这种情调,但我并不习惯置身其中,这种地方是为她这样的人造出来的。

田小姐唱了一支英文歌曲《Bridgeovertroublewater》。那支英文歌曲打动了我,曲前的摹拟雨声,让我遐想联翩。一直到田小姐回到桌边,我才回到现实。

我没为田小姐鼓掌,而别人已经鼓掌。

我尴尬地说:“你的歌让我沉思。”

田小姐知道我在为商标展的事熬心思,坐下后对我说:“你没有心情,心不在焉,我看出了。”

我说:“在焉。”

“韦雄黄,你有没有想过去国外生活?”

“没有。从没有。”

“如果你突然被安排去了呢?”

“那很好啊,我愿意体验各种非常规的生活。”

“语言呢?”

“我不会用别人的语言来思考我的存在。”

“我想出国了,这里虽然是我的家乡,但没有什么可依恋的,再说许多人在国外了,出国,似乎是检验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志。”

“何必在乎什么标志?”

“中国很好吗?”

“也没有什么很好的。”

“我知道你正在做一件像样的事,你割舍不下。我现在告诉你问题的症结吧,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吴顼他爸牵涉到一桩规模较大的非法移民的案子里去了。”

我听了好久没有说话。

我震惊,也很无助,无力回天。

之后我叹息说:“太累,我感到心力交瘁,感到自己渺小。我们干了这么久,就白干了?”

说完,我朝王者酒吧的天顶内壁看了一眼,一片透明的宝石蓝,一弯新月,清晰地在梦幻一般的非真实的世界里亮着,宝石的蓝色光芒从棱角里晶莹地四射。我愿意在这美丽动人的假月亮下坐下去,直等那不真实的露水光临。

田又说:“我的签证出了事,要不,我也不会在中国做什么田总的,我早走了。这里的环境,你太不熟悉了。”

我的语言功能已经退化。

她又说:“韦雄黄,你真的应该去做诗,而不是从商。……还有一个事你到今天都不知道,老丁是你们同学中间最富的,他早就想接下日报的广告部,这事你知道吗?广告部每年给报社上交三千万,是个创收大户。而报社总编,是我们省主持宣传工作的主要干部,他不同意老丁来接。但这次他也积极地推动你的这个商标文化展活动,主要是我们的运作。他不知道老丁与这项活动之间的关系。老丁对他有看法。我猜想,也可能是老丁在玩手腕、捣鬼。老丁搞倒了他,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拿到广告部。……老丁是你的同学,也许我不该在你面前说他的坏话。他起先是想把这个展览给我来做的,作为交换,我替他拿下日报的广告部。可是我没有帮成他,因为我的地产公司根本不能做什么展览,也不想做,后来我之所以介入,我只是觉得——我不是打击你啊,你不要介意啊——你这种人,需要成功一下,因为,这世界上许多比你差的人,都成功了。所以,我在帮你,一心一意地帮你。每个人都要成功一下的,是吧?”

我只能听她说。

我已经彻底屈服。

世界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