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请客(1 / 2)

 女孩子把她们的漂亮衣裙拿出来大家共有,轮流穿,我是听她们吵闹的声音听出来的。她们一天三变,一会就是一个样子。这是一种共享经济。进了406就像进了魔盒,出来就换装,弄得我上课时常叫错名字。

她们永远穿得那么有蓄谋,她们会在任何一个时间里找一个借口,比如从电脑教室里回寝室半天不回,实际上是在换衣服,而我们男教师,是不好多问他们女孩子的事情的。

没办法,我就叫一个女生去叫她们,另一个只好出教室,在底下朝上叫:“喂,406,老师叫你快下来!”

她们待在一起就要炸锅,一道叫,一道喊。

晚上,老吴通过电闸来控制她们的吵闹,一停电,她们就都“噢”地大叫,长达五分钟。

如果是她们406寝室意外停电,她们就到我这里来,先来一个两个,后来就全来了,一个个趿着拖鞋,床上二个,桌上一个,凳上一个,地面席子上一个。大家来闲扯,各怀心思。

瓯江定时涨潮,就像女人的月经。

浑浊的泥水灌进城市水道和开阔的浅滩,那气概又像个男人。

我们散步的那一块地方堆满了大木阵,有些巨木有一张床那么方正,有一幢楼那么长,我不知温州人是怎么把全世界的大木头给搞来了。沿瓯江木头阵有十里长,这边的电锯声叫得山响,到了前头就没了声响。

大木头露天放在这里,没有人来偷,主要是扛不动。

我和瓯女在那里面走。

退潮了,泥涂里到处都是小跳鱼,全身糊着烂泥巴,在跳,在逃跑,我们走到什么地方,那里的小东西就开始跳,就开始逃,跳得人眼花缭乱。

瓯江泊着的小船没有桅杆,也没有篷,只有一个洞,人可以进入。

瓯女是个美丽的小妖女,她跟我后面学电脑,刚认识第一天喊我老师,第二天叫我韦雄黄,第二个礼拜叫我肥肉。

我教她操作,她总心不在焉,可能是温州学生的特点,你教她这个,她偏要那个,听我的讲解,她丝毫不懂,但等一会她自己操作时又弄成了。

在那里走着,她对我说公司里一个男人厉从介的事。

瓯女说:“从介很坏很坏哎!”

听瓯女讲话,我总头晕。瓯女说的厉从介是一个酷似美国英俊黑哥的温州青年,全身都是破坏力。有一次他在电脑房用打火机烧一个人的眉毛,结果双方大打出手,他直奔厨房拿刀。

他在电脑房击键就是拳击,噼里啪啦地敲,打坏了许多台机子。

操作员海英老师是个羊脂球一样的姑娘,要像哄孩子一样才能把他哄住,有一次我看到海英在门内,把手伸出去放在厉从介的脸上,一直放着,摸着,安抚他,只有那时,从介才关闭他身上的动力,傻着。

当时他想强行闯进机房,海英正在制止他。

从瓯女的语气里看,好像是她首先发现了从介的坏。瓯女又说:“我并不是那一种很轻佻的女人。”瓯女把自己说成是女人。

继而,瓯女问我:“你们内地男人是不是也像从介一样?”

瓯女又说:“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可不愿意和他说话的,一说话就惹麻烦。”

自从瓯女和我散步后,406女孩子在我面前都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她们说话都怪怪的,而我心安理得。

我必须了解几个温州人,才能理解温州。

瓯女有时陪我,我们玩得很远,我对温州一点不熟。第一次从华盖公园出来,瓯女从我嘴里晓得我的小名,笑得前仰后合,把嘴里荔枝肉好几次吐了出来。到了桥上,她试着喊我肥肉哥哥,一个劲地喊,连声喊了十次,还歪头看我。

我说:“不许乱喊,这个名字在今天世界上已经没一个人叫了!”

吃完荔枝,瓯女又吃棒冰。

她问我:“你到温州来干吗?”

我说:“赚钱啊。”

瓯女说:“你想赚钱,我告诉你,霓裳可是给台湾老板做过小姐的,她人也漂亮,家里开了两个厂子,有的是钞票!”

我听了,故意说:“霓裳长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