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病(1 / 2)

 有个秋天,我开始生病。经过了一个盛大的夏天后,我发湿热症,头昏,夜晚盗汗,医生没查出个名堂。没有人照料我。我强撑着起床走动,勉强还能烧点东西给自己吃。老于结婚后,把他的煤油炉送给了我。我思念文生,不晓得她的下落,不晓得她在世界上怎么打拼,我知道她会很忙,我盼望她什么时候突然光临……我迷迷糊糊地做梦。我梦见天上的大太阳放着清辉,星光灿烂,彼此相照,向各个方向延伸。有时,天上的星倒过来转,有一颗顽石一路呼啸着来到了三千年前的地方,美丽地降落。还有一个孩子在田地里刨地,也许就在老洲,忽然,刨出了一块乌黑石子,是陨石。他接受了天启。同时,也开始了和别人不一样的人生。别人开心,他孤独。

病好了以后,我变得有点沉默。我消沉得很,提不起精神来。这是生命内部的事,与别人无关。我在我的屋里唱歌,我以吉他为伴,天天抱着。后来,我去参加华东地区的吉他弹唱,又在小县城引起了轰动。那次我弹唱的是美国乡村歌手约翰?丹佛的歌,我用我病中对生命的体验唱出了我的音调。我自己很满意,我唱歌不管别人的感受,我只是抒发我自己的生命情绪。后来,我带回了我自己的唱片,是主办方为我们参赛选手灌制的。我在唱歌中感受生命。我清高、自傲。

之后,在县城,有好几个人给我写信,有一个女大学生给我写信,我看了后面的署名,是温小雅。我跑去找老于,问温小雅是谁。老于找出了一个旧本子,查起来。

那本子上有县城十二钗、三十六美女,但老于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温小雅的详细情况,就把他那旧本子甩给了我。他说:“我结婚后已经不关心县城里的女孩了,这本子送给你吧。……温小雅这人,我听说过,有很多人追求她,她一个都看不上。”

我顺手把小本子扔到畚箕里。

我正要走,老于把我叫住了,说:“哎,韦雄黄,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我觉得……我家的三子最近和你交流得有点多了,这样……我觉得不是很好,以后……你能少来我这里吗?”

我看着老于,看他那样请求我,我真的想骂他。是的,我生病时,三子来照顾过我,还来给我烧过吃的,还喂过我吃。

但我没有骂出口,而是嘲弄他,我说:“你他妈的把她霸占了?”

他没笑。

停一会,他说:“当然,韦雄黄,我们还做朋友,我们是朋友。……以后,有事打电话给我就行了。”

我说:“老于,你要跟我绝交?”

他说:“不是。韦雄黄,你现在跟我已经不是一个路子的人了,你到南京去,包大江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还做什么朋友?”。

我一个人骑一辆单车,背把吉他,在环城道路上转圈。病好了,天气也好,我感到生命力重新回来,虽然老于要我以后少到他家去。

我在张果老巷遇到了汪填海和李中堂那两个人,他们也在那里逛。我问他们温小雅是谁,他们都很吃惊,说:“韦雄黄,你他妈的你太高傲了,温小雅就是那个当众宣称非你不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