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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日，教师节。

县教委、石山镇党委、政府都有领导到学校来慰问教师们。学生们放假了。上午，全校教师包括村小的教师，都来学校开会。各级领导讲话对山区教师们的工作肯定与赞扬，后是表彰先进和优秀。中午食堂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吃饭时，领导们敬酒。领导们都说，这地方艰苦，但越是艰苦的地方越煅炼人。特别告诫新来的同志，随遇而安寻求发展。这让祥民有了一丝安慰。

教师节庆祝会后，学校的各项工作在举步为艰中进行着。教师东拼西凑数量够了。当然顾不上学科是否配套，该开设的科目也基本上开齐了。

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南巡讲话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更是国之主流。进上步解放思想，一个全民崇尚经商下海的国内形势形成了。在这样的国内大形势下，县教委也下发了一个有关教师停薪留职勤工俭学的文件。文件要求各学校要抽调一定比例的老师停薪留职去勤工俭学。目的是增加学校收入，改善办学条件。甚至想通过这种方式增收偿还普及实验教育欠下的债务，毕竟目前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也需要更多资金。

石坪学校在教师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学校行政会议尽管有反对意见，但会后决定还是要派出上级文件要求五个名额的教师去下海。

改革的浪潮太汹涌了。农民养一窝猪崽的收入就相当于教师半年工资的年代，热血青年谁不想去闯一闯呢？何况这次有政策保障，万一经商不成功，大不了回来继续当老师。

教师会后，有十多个教师递交了停薪留职的申请，其中有几位是正规师范学院毕业的，目前在学校教学工作中挑大梁的骨干教师。石坪学校教师严重不足的现实，真让领导难以决断。

行政会上，领导们分析每位写申请教师的情况，初步列出去留的教师名单。私下领导又去给必须留下来的老师做工作，下海愿望不强烈的老师撤回了申请。最后学校批准了五位老师，也顺利完成了上级的指标。

五位老师奔向了商海，职位的空缺，只有再次请人代课。山区人才的严重缺乏，几十元一个月的代课工资，请到的五位教师中有三位初中学业都未完成。在这样的情况下，祥民被调去担任初三班的数学课教学。祥民有所推辞，说自己刚毕业，没有经验，但学校领导说，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只不过你的第一次来的要早一些罢了。于是他担任了初二和初三两个班的数学教学工作。

停薪留职的五位老师中，两位姓李，两位姓赵，一位姓凡。根据他们的年龄，为了方便，分别称他们为大李、小李、大赵、小赵老师。

先说一下学校首先批准停薪留职的大赵老师吧。

大赵老师是石坪当地学校恢复高考中考后考起中等师范学校的第一人。师范学校毕业后又回到母校任教。学校老师中许多都曾经是他的老师，他又是这些老师引为骄傲的得意门生。他是教师子女，品学兼优的他经过三年的师范磨砺，炼就了一些教育教学本领，带回了一些新的教学理念，为学校的教育注入了新的活力。

老教师对他关心、爱护，支持他的一切教学行为。教学方面，他成长很快，是学校的教学骨干。他充满活力，是学生的偶像。一个光环笼罩下宠儿，在短短的教学和人生经历中，有太丰富的东西。这次他申请要停薪留职去商海搏击，学校的挽留终究挡不住外面精彩世界的诱惑。他去意已决，学校领导讨论后只有同意。

他曾有过一段特殊的经历。

大赵老师师范毕业刚回学校任教时，学校的年青教师们和只有一墙之隔的公社的年青人经常在一起打篮球、玩纸牌、打麻将，相处十分融洽。当时石坪这山区处在通信靠吼，交通靠走，治安靠狗的年代，公社和各大队联系的工具是广播，政府通过广播把信息传给老百姓。每个公社都设有广播站。在公社广播站当播音员那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当时石坪的播音员是一个叫刘芝的年青女子，大赵老师初中同学。

二十岁左右，身材高挑，长得清秀白净，细腰圆臀，容貌姣好，走路时屁股一扭一扭的，让分泌雄性荷尔蒙的年青男人不断产生臆想。外出培训后能说一口甜甜的普通话，纯朴得更招人怜爱，在这大山里决不亚于现在某个明星，追求她的小伙子一个肯定的事实是多。性格开朗的她和谁又都能打成一片。风流倜傥的大赵老师是她心仪的男生，两人交往密切。

刘芝能进公社广播站播音，是得到石坪公社赵书记的首肯。赵书记是大赵老师的本家，比大赵老师长一辈。赵书记，石坪人，三十多岁，部队转业干部，回地方后担任石坪公社党委书记，是这里九个大队，一万多老百姓的父母官，绝对的山里的“王”。

年轻漂亮的刘芝，比赵书记小十几岁，甜美的声音，银铃般的笑声随时在政府院子里响起，性感身影晃动的让赵书记把持不住了，什么党性、什么父母官的形象也顾不上了。当初让刘芝到公社来播音时，赵书记只觉得这姑娘声音条件好，后来发现长得也不错。一段时间后，他意乱情迷了，也有了更多的想法。

由于工作的关系，上班时刘芝与赵书记接触多。起初，刘芝会定时到书记办公室去拿要广播的文件或报纸，后来，赵书记会亲自把播音材料送到播音室，递材料时偶尔会触碰一下刘芝的身体。刘芝很反感，但不敢表露出来。刘芝认为，赵书记结婚已经十多年，儿子都上初中，他的这些举动，顶多是对自己******而已。

再后来，赵书记由身体的偶尔触碰到拉住刘芝的小手谈工作、关心生活。一双像似欣赏佳作的双眼直勾勾地盯住刘芝的脸。刘芝眼睛朝下看，满脸通红，心跳加速，这更显出青春的气息和逼人心碎的妩媚。刘芝不敢反抗，这让赵书记的行为更加放肆。

赵书记结发妻子是一名农村妇女，当年赵书记还是一名军人时，经媒人介绍，草草地定婚、结婚，婚后生有一儿一女。因为他上过初中，部队中急缺有文化的人，入伍后先干部队文书，后走上仕途。十多年后赵副团长转业到石山公社担任公社书记职务。赵书记和老婆也谈不上有感情，十多年老婆照顾一家老小，他们相处融洽。如不出现刘芝，赵书记也不会产生离婚的想法。赵书记在积极准备着与老婆离婚、追求刘芝。

下班后，刘芝和公社的年青人，学校的年青人们一起玩耍。更多的时候是往人群中走，想摆脱赵书记的纠缠。天黑前去学校打乒乓球、篮球，天黑后三五成群的年青人聚在一起玩纸牌、打麻将，甚至一起喝白酒。融入到年青人中，刘芝发现她爱上了大赵老师，大赵老师也爱上了她。这本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事，现在变得有点难。

年青人活动时，赵书记也会加入进来，这深山里的一把手，谁也不敢得罪他。喝酒、玩牌，赵书记总要找机会和刘芝在一起，许多时候则是在背后指指点点。年青人们明白赵书记的心思，玩一会儿后会借故离开。

刘芝不愿失去这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她深知自己得罪不起赵书记，也就不敢表露出过强的反感情绪。刘芝更不愿意错过与大赵老师的情感，她没有明确的态度，情感游离在两人之间。表面看，她谁都可以接受。

只要有她在的场合，都会有她甜美的声音和爽朗地笑声。她的名字里有一个芝字，于是年青人们把莫泊桑笔下的人物“羊脂球”给她作了外号。

三角恋爱关系进一步明朗化，赵家两本家，也就是两叔侄在明争暗斗着。赵书记辈份高，年纪大，有妻子儿女，从自然条件看，对大赵老师有利。但明眼人知道，赵书记，一个国家正科级干部，手中有公权，这是老师没有的，这就对赵书记有利了。

公权的力量有多大？播音员刘芝知道。前段时间，赵书记开党委会决定了一件事石坪公社要修电站，原因是邻公社利用山区河水落差大修建有电站，石坪公社也应有。赵书记产生想法，公社开会，召集大队干部开会，派人去请小水电专家，安排小水电修建工作。于是全公社一万多人中，抽调二千多劳动力，开始了修电站工作。乱石中，悬崖上到处都有劳动者的身影。这二千多人，吃住在工地，场面十分壮观。刘芝要播音，要去现场采访，见证了赵书记的能量。她知道赵书记有权力让自己好好地当公社播音员，成为一名公社干部，也可以让自己立即卷铺盖走人。回到家中后，自己又会成为一名地道的农民，参加生产队那艰苦的劳动。这个时候和赵老师的爱情还会有吗？很难说。想到这些，“羊脂球”很痛苦。

年青大赵老师，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去找叔父赵书记谈。他或许真不知道什么是与虎谋皮，这行为就是与虎谋皮。

大赵老师对赵书记说，叔父你有老婆，你的孩子，我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也那么大了，求求你放手吧。成全我和刘芝的情感，算是你积德了，何况刘芝也是真心爱我的。我从没为什么事求人，但为了这事，我真的求你了。

赵书记态度很温和地说，侄娃子，你还年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她更爱你，那是她不懂事，慢慢地她会明白。就好比一朵鲜花，你喜欢我也喜欢。但我能给予她的，你能给吗？在我这里她能长久盛开，在你那里，说不定转瞬就会凋零。如果你真的爱她，放手为她好才是对她真的好。其他什么都好谈，唯独这件事没有谈的必要。

面谈没有什么结果。两人加紧了对“羊脂球”的爱情功势。

有公权，有经验，几个回合下来，赵书记占优势。赵书记与“羊脂球”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也就下定决心要与自己老婆决裂。的确，家中老婆，一没有文化，二是老公常年在外，拉扯儿女，侍奉公公婆婆，农村又是猪又是鸡的，三十多岁又没空打扮的人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黄脸婆。

赵书记当提出要与结发妻子离婚时，全家人都怔住了。父母年事已高，怎么劝儿子都无济于事。赵书记提出离婚后妻子开始吵闹，哭诉着赵书记在外这么多年自己多么辛苦的照顾一家老小，最后跟赵书记进行打骂。赵书记只有软硬兼施，孩子的哭泣，哀求也不能改变父亲的想法。最后这个善良、可怜的农村女人被迫与当乡党委的书记丈夫离婚。孩子由赵书记抚养，也只有赵书记有这个能力哺养孩子。当时赵书记儿子在石坪读初中，对父亲的行为十分不满。期未考试后刘芝的父亲到中心校来开会，他当着众多老师的面大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养了这么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后来两人竟拉扯起来。在老师的劝解下，赵书记儿子走了。当时他说出狠话，将来要让他付出代价。再后来，只要父亲没在家，他便百般羞辱继母刘芝。他初中毕业后的暑假中，一天夜晚喝醉酒后在政府大院大闹其父，历数父亲抛弃妻子虐待儿女，让赵书记很是上火。当然这都是后话。

权力的作用是巨大的。赵书记拥有权力。赵书记承诺，刘芝和我结婚后，她的农村户口会变为居民户口，也成了一名有正式编制的公社干部。这对于一个农村女孩来说是多么重要的诱惑。赵书记对刘芝的父亲刘老师说，我们结婚后，你就是我的岳父，你这个农村代课教师的身份我是有办法让你成为公办教师的。成为公办教师是老刘老师在山区教育中付出二十多年做梦都想的事情。

权衡利弊后，父母先同意了。家中给刘芝施加了不小的压力。刘芝无奈而又精明地对赵书记说，那你要先把我的工作解决后再说我们俩的事。

没多久，刘芝成了石坪乡一名有正式编制的播音员。

娶了少年妻的赵书记与刘芝高调地举行了婚礼。赵书记没有顾及影响，大宴了宾客。

大赵老师没有参加婚礼。一个人关在自己房间，喝了两斤山里老百姓用粮食烤的白酒，睡了两天两夜，也没去给学生们上课。

婚礼当晚，赵书记没有见到“羊脂球”的红。愤怒的火焰在内心燃烧起来，想发作但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后又忍了下去。他思考后的结论是从今以后，我的老婆绝不能和大赵老师有来往了。

婚后赵书记对年青貌美的老婆盯的很紧，不让她有离开自己视线的机会。由于工作关系，赵书记会经常外出开会或下生产队去指导或检查工作。就在这样的时段，“羊脂球”与大赵老师仍有来往。风言风语不久便传到赵书记耳中。

公社领导到学校开会。会后，赵书记找到学校校长，要求领导下学期必须把大赵老师安排到较远的大队小学任教。校领导虽然很为难，但赵书记的安排，也不能拒绝。

开学前两天的教师工作安排会上，教导主任宣布了这个决定。大赵老师首先想到的这一定是赵书记的主意。恋爱失利后，心中本来就窝火，情绪低落，对生活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对一切事都无所谓。会后他就对学校校长说，调整我去村小教学的事，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到时我不会去上班的。校长深知这里面的奥妙也不能对他作出具体承诺，只说再考虑。

开学后，大赵老师没有去大队小学任教。整日呆在石坪中心校，白天打球、睡觉，到时去食堂吃饭，晚上邀约老师们打牌。赵书记以政府的名义插手学校具体事务。原本想把这个“情敌”调出自己的视线，以便断了“羊脂球”的念想。如今却与事实出现了偏差，大赵老师不但没去上班，还天天无所事事。大队小学为大赵老师安排了上课的班级，但孩子们长时间却无老师上课，家长们的意见反映到了党委、政府。本来学校老师就严重不足，对此学校领导十分为难，情况只有又反映到赵书记那里。

“羊脂球”这样一个漂亮女人，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赵书记来到学校，在校长办公室与大赵老师面谈，当时校长在场。

赵书记问，开学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你不去上班？学生和家长们对你意见很大，已经反映到学校和乡政府了。你这是不服从学校的工作安排，学校领导们对你也有意见。

大赵老师，我在中心校教的好好的，是师德有问题还是教学成绩有问题？为什么要把我调到大队小学去。

赵书记，你很优秀，就是要把你充实到大队，去加强大队小学的教学。其他也不用说什么，这是学校的工作安排。

大赵老师，学校工作安排，太牵强了吧。你觉得这理由充分吗？你我应该心知肚明，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严校长的意思。你分明是公报私怨，插手学校事务。明确地告诉你，大队小学我是不会去的。

赵书记气急败坏地重重拍了一下办公桌说，你不去上班，将会按旷工处理。到时间后上报给县教委，是会开除你，你将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饭碗。

大赵老师被激怒了，不甘示弱地也拍了办公桌。十分气愤地说，我最后只说一句，不要欺人太盛。我掉饭碗时，就是你掉脑袋日。

说完大赵老师气冲冲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大赵老师一天也没去大队小学上班。赵书记后来到学校也没有提及，仿佛已经忘了。老师们议论，赵书记真不敢针尖对麦芒，毕竟在抢夺刘芝中自己是赢家。年青人逼急了保不准会做出过激行为。

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一个月后，学校领导在石坪中心校给大赵老师安排了任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