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缘儿听了后,亦跟着陷入沉思之中。因为况国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用在父亲身上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所有江湖浪子们毕生的真实写照。
“大小姐,您已经长大了,有时候也该为政哥想想了。如果你是一位公子,政哥后继有人,他就不用考虑你的归宿问题了。你要相信政哥,他为你安排这门亲事,肯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你今后找个最好的归宿。”况国华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道。
“我......华叔,你们说的都对,可是有谁为我着想过呢?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喜欢谁?不喜欢谁?你们有谁管过,有谁在乎过吗?”
“根据我长期观察,你似乎对你们公司那个叫岳江南的小子有意思。你不愿意回台湾,不肯离开这家公司,是不是因为他啊?”
“你跟踪我,还私底下调查我?”秦缘儿显得有些不悦地说道。
“这都是按照政哥交代的意思办的,比如你现在跟什么人在交往?平时在做什么?我要将你这边的情况如实向他汇报,您不能怪我,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你保护的可真够贴心啊?”秦缘儿正话反说道,停顿了,又接着问道,“那你还了解到什么情况没有?”
“其他的暂时没有,就是打听了一下,有关那个小子的一些背景情况。不过,最近又看见一个像公子哥模样的人,在接近你。看样子,他好像对你有意思。但是,此人看起来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儿,我想不起来。”况国华若有所思地说道。
秦缘儿没有作答,听着况国华的讲述,自己却已在思考着其它事情。
况国华似乎好久没有和人聊天了,眼下远在大陆,所以只能对着秦缘儿说说话,没曾想,一说就没个完。
“大小姐,据我观察,岳江南好像是个穷小子;您跟他在一起有shi身份,他配不上咱们大小姐;想想,在台湾,我们三青帮可是全岛第一大帮派;不管黑道,还是白道,都要给足我们面子;就拿刚刚赢得连任的领导人,那要不是在咱们三青帮的暗中支持和帮助下,怎么可能取得连任呢?还有那‘3.19枪击案’,就是我们一手策划和实施的。——您看,因为我们的一举一动,就能够决定着领导人的命运了,想想这些都让人感到无比自豪和神气啊!但是,大小姐和一个大陆的穷小子在一起,真的是没有前途的啊?”
“我想要的就是那种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平常人的生活,对你所说的那种生活,那种尔虞我诈、处处耍弄阴谋的环境,我一点都不喜欢,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很厌烦。可是你们却还说,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将来,为了我着想,然后将我也带入到这种生活吧?华叔,听你这么说,我算是明白了,爸爸的真实目的,或许就是想要将我也带入这种令人作呕的漩涡吧!然后借此实现自己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目的吧?”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看样子,你还是没有长大啊!这个世界是怎样一个世界?你真正地了解过吗?你见过整天饿着肚子,连个饱饭都吃不上,整天被人欺负、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日子吗?你见过家里的女人因为欠了债,被人卖到夜总会做舞女的不幸吗?您可能没有见过。因为从小到大,你什么都不缺,一切都有政哥替你安排和做主。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美好的,你还是醒醒吧。”况国华说这些话时,显得很激动,似乎这些都是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真实事情。
秦缘儿心想:我确实未见过这些事,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如果我们一心向善,做个简单平常的好人,还是不难的。可是想到正在替爸爸做说客的华叔,她立刻明白了:因为生活环境的绝然不同,他们彼此不可能说服对方,因为这是人生观的不同,无所谓谁对、谁错。想到此,她决定结束这一场对话。
“好了,华叔,我可能说到您的痛处了,请你别介意。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不过眼下,我真的不希望爸爸和你,过多的打扰我的正常工作与生活啦。你们就算是给我一次机会,又或者是成全我,让我实现一个不够现实的梦想吧。我就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和一个普通的人好好地谈一场恋爱,然后过着自己喜欢和想要的生活,而且就凭我现在的能力就可以了。”
听到秦缘儿把话说到求的份上了,况国华也只能暂时作罢。毕竟她还是帮主的女儿,自己只负责保护和盯梢,并且将这些情况详细地向台湾的秦政汇报即可。对于这种说客工作,他也只是做下尝试而已。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不可能说服秦缘儿的。
“好吧,大小姐,还请原谅,我只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大老粗,说那些大道理还真是不会,只是会说些亲身经历过的事实,还有一堆大粗话,请您不要介意啦。”
看着眼前这个年近中年的男人,说出来的话竟是这般真情实感,秦缘儿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帮派社团之中的豪气和忠义,非同一般,更是难以理解。于是,她安慰他道:
“华叔,看您这话说到哪去了,这段时间还真要感谢您的照顾,这样也让我心里有一种安全感,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这都是应该的,毕竟我们是混江湖的,都会有仇人,何况您是帮主的女儿呢?不过这段时间过后,我就要回台北了,下面的事情将由政哥亲自来安排。”
“华叔为什么要回去啦?”秦缘儿不解地问道。
“本来我的任务就是找到你,和你一起回台湾。可是,听你的意思,好像这不太可能了,那我只好如实向政哥汇报了。政哥了解你的脾气,知道你不可能听我的劝告,所以,他才叫我先回台北去的。虽然你不会跟着我回台湾,但是,之前那段离家出走的日子着实让政哥很担心,也让我们一阵好找。可知大陆可是地大物博,找个人,如果没有人脉关系,确实很难找啦。还好在我动用大陆熟人的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你啦。”况国华如实相告,顿了顿,又接着道,“在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再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了。至少现在看不出什么迹象,因为大小姐心中有了牵绊了,我说的那层意思你懂的,就不具体说了,而且我已经将此事汇报给政哥知道啦。”
“你的意思是说,爸爸已经知道岳江南这个人了。”
“是的,虽然我对这小子了解的情况也不多,但是,我还是跟政哥说了这个名字了。”
秦缘儿听了,呆愣了半天。她无法想象爸爸知道岳江南这个人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甚至她还凭空想象着,关于岳江南与爸爸这两个男人,日后要是相见了的话,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呢?
——想到此,她内心不禁流露出一丝丝不安和紧张,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十分复杂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