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辆挂有“东B51886”蓝底白字牌照的黑色“红旗”小轿车，缓缓地驶入了东陵的长乐街头。开车的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短头发、大眼睛、国字脸，穿一身合体的灰色西服，看起来很是精神。

这辆红旗轿车靠在街边的一处水果摊前停了下来，中年汉子打开车门，径直走到水果摊前。

摊主是一位中年妇女，正没精打采地坐在摊位后边的一只小木凳上，看见有顾客光临，眼睛立时一亮。

“老板，打算买些啥？你瞧瞧，这苹果呀西瓜梨子什么的，都新鲜着哩！你——”

“妹子，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中年汉子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说道。

嘁！搞了半天，你不是来照顾生意的呀！这中年妇女脸色一暗，瘪瘪嘴不言了。

“妹子，”中年汉子心念一动，就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蓝色百元大钞递给她，微笑道，“你看哪些水果好吃，尽管给我装起来，回头我搁在车上慢慢吃。这一趟要出远门，正需要这些水果在路途上解解渴哩！”

这中年妇女接过大钞，眉开眼笑地往兜里一揣，然后就扯了几根塑料口袋，手脚麻利地装起各色水果来。鹅的妈，有钱人就是大方。她在东陵摆了几年的地摊，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出手这样阔绰的主顾。一次性就买一百元的水果，今天可交着好运气了。

“妹子，我们是从桦阳来的，我问你，你们这镇上有个叫叶歌的少年吗？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听说是东陵初中一年级的学生。”

“叶歌？”这中年妇女闻言手里一滞，想了想，突然一拍额头，笑道，“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大哥，那孩子眉清目秀，瘦瘦弱弱的，可是咱们东陵远近闻名的逃学大王哩。你说说，我能不认识吗？就在两个月前的样子，这孩子还和我们长坪村马支书家的儿子，在这街上打了一架呢！”

“逃学？打架？”这中年汉子一听，眉毛就慢慢的拧了起来。

“大哥，你看看秤！”这中年妇女一边挂秤，一边瞟着他说道，“这个叶歌虽然爱逃课，可人家的成绩却没有落下一点半点。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啧啧啧，还真是个神童哩！”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嘴唇微微翕动着，吐出了一连串的数字来。好不容易算完账，又不假思索地从摊位上抓了两个苹果放进口袋里，笑道：“大哥，给你添个旺秤！”说完，她又仔细地检索了几个胀鼓鼓的口袋，抬起头来笑道：“大哥，就这些了。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元。要不，我再给你算一遍？”

这中年汉子笑道：“妹子，瞧你说的啥话？”语气一顿，又问道，“那孩子真的每次都考第一名？”

这中年妇女一听，脸色就有些儿变了，微怒道：“这些事情整个东陵谁人不知？你说说，我和你素不相识，无缘无故地骗你作甚？”

这中年汉子赶紧点头称是，赔礼道歉一番，才让她消了怒气。接着又问她叶歌打架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这中年妇女瘪瘪嘴，没好气地说道：“几个孩子打打闹闹，有啥要紧的？马支书也是小题大作，把儿子又是送这又是送那的，听说在县医院那啥监护室都住了整整十天。哼，有意思吗？人家叶歌是个孤儿，怪可怜的了。那马支书还想讹人家的钱，太不要脸了。”

“后来怎样了？”这中年男人脸色一变，立刻紧张地问道。

“还能怎样？他又是找派出所又是围堵学校大门的，最后还不是泡儿都没有冒一个。这叫做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哩！”说到这里，她警觉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叶歌的事情？你是他的什么人呀？”

这中年汉子一愣，随即笑道：“妹子，大哥也不瞒你。那叫叶歌的少年，跟我家少爷是亲戚呢！”说完，指了指小轿车。

“亲戚？”这中年妇女嘴巴一瘪，讥笑道，“还真是阔亲戚啊，嘿，早几年都干啥去了？”

中年汉子闻言一愣，脑门上立即绷出数条黑线，苦笑道：“妹子，你看大哥也就是给别人跑腿的，哪里知道其中的原委？我们就是听说叶歌最近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才过来瞧瞧。”

“出啥事情？”这中年妇女一愣，继而笑道，“这东陵屁大一点地方，能出啥子事情？今天上午，我还看见他来街上割肉哩！”

“这？”中年汉子一愣，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也合不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