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很晚才回到家。
玄关处,亮着一盏暖黄的灯。
这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但也仅限于新奇。
为他留这盏灯的人,目的很明显,给他家的温馨,打动他。
如果换成是陆景云那种极度缺爱、渴望家庭的幼稚男人,她的目的,十之八九能达成。至少,陆景云的内心也会有所触动。
能陪在陆景云身边两年多,这样的招数,想必没少用。
在与她面对面交谈前,他一度相信传言所说,她对陆景云的爱,是出自真心。爱得痴傻,爱得蠢笨。但那晚与她实际相处后……
呵。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真爱。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要想牢固不破,只能靠利益维系。
譬如他和这个女人。
他同意她住进来,是因为知道,她是个审时度势,拎得清的女人。现实,清醒。对爱,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包括她的这些小动作,也不过是见陆景云那艘船沉了,就想着换乘他这艘船。
趋炎附势,无可厚非。
他理解。
在一定范围、一定程度内,他也能容忍。
至少,事成之前,他能。
至于事成之后……
沈昀轻勾唇角,笑容阴冷又森寒。
他会让她知道,敢打他主意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下场。
关掉她为他而留的灯,借着微弱的月光,步入屋内。
途经厨房时,空气中飘着一股清淡的粥香。
他抬脚走了过去。
一锅温着的青菜粥。
很香,味道应该不错。
可惜,他从来不吃别人做的东西。
重新盖上盖子,余光瞥见边上的一张便签。
“注意休息,长命百岁。”
字迹谈不上好看,但看得出,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地扔进了垃圾筒。
无用的情绪价值罢了。
然而,在路过楚怜房间的时候,沈昀的脚步还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秒。
回到房内,他垂眸看向门锁。
没有任何暴力破门的痕迹。
这个女人,本事还不少。
他挂上锁链。越原始的,反而越安全。
然后,他按下床尾一处极不起眼的凸起,整张床开始往后平移。床底之下,本该是木地板的地方,赫然出现一条向下的楼梯。
下午那会儿,他差点以为,她是察觉到了床底有异,才趴在他的床上。后来发现,她只是陷入了妄想之中。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有所察觉,故意掩饰的可能。
那他也假装不知道吧。
看她接下来会不会有所行动。
他踏上楼梯,清瘦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幽暗的通道里,只余拐杖触地的笃笃声,在空寂的夜色中,悚然回响。
*
楚怜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黎国皇宫。
她独自站在回廊上,不知所措。前方拐角处,蓦地闪过一片银白色的袍服衣摆。她连忙追了上去。
回廊宛如迷宫,她追着那片衣摆,七弯八拐,心急火燎,不敢眨眼,更不敢停歇。
追到最后,画面骤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