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聂子谦的身子一日一日地衰败下去。
药石罔效。
楚怜终于停止了兑换妙手回春丸。
不是因为心疼积分。
而是因为妙手回春丸实在是太苦了。
她舍不得聂子谦苦。
她也舍不得聂子谦再为她忧心。
所以她发挥自己三金影后的演技实力,倾尽心力扮演起了一个能让聂子谦放心的勤勉帝王。
每天按时醒来上早朝,朝堂上每个官员的话她都认认真真听进心里,给出最恰如其分的回应。与聂子谦一起用过午膳便开始批阅奏折,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忙碌而专注。
那些曾经听不懂的话,看不懂的字,忽然就都能听懂,也都能看懂了。
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能听懂,也都能看懂。
只是从前她不用,所以她可以不愿。
而现在她心甘情愿。
只为换来聂子谦一个安心的笑。
她守不住他的命,至少这江山,他用命给她挣来的这江山,她一定要守护好。
*
临近清明的最后一日,楚怜坐在朝堂上,内心一直莫名惶惑不安。
以至于当首辅大人和镇远大将军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得不可开交,素来能够耐心地作壁上观的楚怜,忍不住一阵烦闷,但到底还念着聂子谦过去耳提面命的制衡之术,于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两个人挨个训了一通,早早散了朝。
回冷宫的一路上,她极力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不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太过难看。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冷宫,没了旁人的窥伺,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寝殿。
寝殿里空空荡荡。
床榻齐齐整整。
楚怜攥紧了拳,告诉自己不要瞎想,不要乱着急。
他不会的。
他不会不告而别。
他不会一声不吭地就抛下她。
他不舍得的。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然后挪动脚步,一间房接着一间房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楚怜最后是在膳房找到的聂子谦。
还有浣梦。
聂子谦靠坐在窗边,浣梦站在灶前,在聂子谦的指导下,眉头紧锁地煮着番茄鸡蛋面。
楚怜呆立在膳房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喉间滚烫,半晌讲不出一个字。
浣梦全副心神都用在调味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楚怜的存在。
“陛下!”浣梦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就想要挡住灶台里的东西。
可她不知道,楚怜对这番茄鸡蛋面的味道再熟悉不过,根本就不用看到,只要闻到,就能知道。
聂子谦后知后觉地朝楚怜望过来。
病痛的折磨,令他的反应也逐渐变得迟钝。
“怜怜……”聂子谦叹息般地轻唤。
这一声叹息般的轻唤,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楚怜强撑起的防线。
这些日子以来,被她深埋在心底的恐惧、痛苦、悲伤、不甘、患得患失……所有、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不肯受她的束缚,尽数反叛而出。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我吗?”她说着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只为了发泄,“先教会浣梦做番茄鸡蛋面,然后呢?是不是还要想办法让盼儿教会齐远和宫玉怎么在床上取悦我?”
听到这里,浣梦连忙垂首退了出去。
聂子谦扶着窗棂站起身,摇摇欲坠地走向楚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