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闷闷地应了声“嗯”。
聂子谦眸中光芒乍起,可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动了动苍白的唇,低低地说:“陛下您……”
看到聂子谦欲言又止的模样,楚怜以为他肯定是在不赞同她的做法,想要责备她又不知如何开口,心中积压已久的恐惧登时尽数化作愤怒,狠狠地瞪向聂子谦,先发制人道:“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天下,说什么大义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已经死了,死在了镇抚狱司,死在了一圈人的眼皮子底下!你这辈子都只能龟缩在这一小方院落里,见不得光地活着了。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我也要你活着!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给我活着!”
面对楚怜近乎歇斯底里的宣泄,聂子谦自始至终都静静听着,眼神专注而贪婪,仿佛于他而言,还能再听到楚怜说话,就已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楚怜一通发泄完后,才注意到聂子谦看着自己的眼神,登时有种乱拳全打到棉花上的憋闷感。
憋闷感之外,又禁不住脸上一烫,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
寝殿内安静了下来。
“陛下,”聂子谦出声轻唤,“奴才方才想说的是,陛下您穿得太少了。”
楚怜呆住。
聂子谦从锦被中探出手,伸向楚怜。
楚怜看着那只牵着她走过无数春秋冬夏的手,酸了鼻头。
顶着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走至榻边,别别扭扭地握住了聂子谦的手。
许是被窝里被楚怜塞了两个汤婆子的缘故,聂子谦身体虽虚弱,手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暖。
聂子谦另一只手也探出锦被,将楚怜有些凉的双手拢在掌心,为她暖手。
楚怜怕聂子谦牵动身上的伤口,“不得不”顺势坐上了床榻。
“陛下总觉着落雪才冷,其实化雪比落雪冷。一到这冬日,奴才若是不看着陛下,陛下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乱添减。”聂子谦嘴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楚怜看着那抹笑,喃喃地说:“那以后你都看着不就行了。”
聂子谦笑意微凝,转而问道:“陛下这一个月来,可有好好吃青菜?”
楚怜怔了怔,抿着唇低头不语,半晌才朝聂子谦挤出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你还是要扔下我不管,是不是?”
聂子谦看着她,目光里满是隐忍的柔情与不舍:“奴才伤了根本,恐是时日无……”
楚怜扬声截断他未竟的话:“有我在,你的时日会有很多很多,你直管好好养着就是。你说的那些帝王之术,我都还没有学明白,你得慢慢教我。不然我这以后上早朝都听不懂那些老家伙在说什么,像个二傻子似的,多丢人啊。”
聂子谦失笑:“陛下现在倒是知道丢人了。”
以前有你在边上罩着,我就是个复读机,复读机连人都不是,有啥可丢的……
楚怜三分吐槽七分怀念地想。
“别再叫我陛下了,也别再自称奴才了。这冷宫里只有你和我。”她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紧扣。
聂子谦眸光闪动:“……好。”
楚怜弯了眉眼。
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聂子谦愣了愣,欲说还休地看向楚怜的眼。
楚怜掀开被角钻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聂子谦身上的伤,挽了他的胳膊,带着笑阖上了眼。
“谦谦刚刚是把我想成什么豺狼虎豹了吗?”她唇边笑意加深,透着促狭,“等你伤好了,再连本带利地一并还我。”
聂子谦脸上微微一红,看着楚怜,舍不得挪开眼。
楚怜很快便陷入沉睡。
身侧有了聂子谦,她终于又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