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第52章(2 / 2)

怀乐 宴时陈羡 0 字 2022-05-29

但后续傅忱盘问,她们也不敢隐瞒。

水牢里。

梁怀惔被带荆刺的长鞭抽得血肉模糊,打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傅忱在水里加了两袋盐以及辣酒,盐水冲到伤口上,辣得梁怀惔冷汗流了满脸,活像被水浇透。

傅忱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放下。他抬手示意,一直抽打梁怀惔的暗桩停了下来。

傅忱眸色暗如深不见底的潭,就这样看着梁怀惔。

后者啐了一口血痰,呵喘着粗气,血水顺着他散乱的发滴下来。

他话还狠骂,恨不得扒了傅忱的皮。

“贱种!”

“你也就这么一点伎俩了?怎么?自己挥舞不出力气,不亲自来收拾我?”

“只叫你身边的一条狗动手。”

“傅忱,你这辈子,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孬得本殿瞧不起你。”

梁怀惔骂他,“给我挠痒痒呢?”

傅忱沉得住气,不气反笑,“你也值得朕动手,太抬举你自己了。”

“你现在除了骂骂朕还能做什么?”

“到底谁才是逞口舌之快的废物?”傅忱轻轻一笑。

梁怀惔看着他那张旖丽的脸,在这黑漆漆只有燃一火把的屋里,妖异得不像话。

梁怀惔怒眼瞪着他,身上再疼也抵不过心里的气血翻涌。

都是因为这张脸!

都是因为这张脸把他的阿囡害成这样。

就是因为惠沅皇后私底下养的男人被西律的皇帝发现了。

那个男人四处逃窜,受伤逃到了他们的村子附近,心善的怀乐发现了他,她让阿娘带了他回去。

梁怀惔是不喜欢有人闯入他们家的,他不让留这个男人。

但这个男人看着阿囡心软,便诓了阿囡让他进来窝藏,梁怀惔没有法子,他平日里凶巴巴,阿娘说的也不听,但只听阿囡的话。

谁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和惠沅皇后还有联络,就因为他们的传讯,叫西律皇帝很快追来,屠杀踏平了整个村子。

梁怀惔那时候还不叫梁怀惔呢,他因为出门打马玩,侥幸逃过一劫。

夜晚玩够了,梁怀惔驱马回去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眼睛,整个村子都被毁了。

村里还在燃着火,到处都是熟悉街邻的尸体,上至百岁老人,下至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怀了孕的妇人,个个都没有放过。

阿娘死在了那场从天而降的硝烟里。

梁怀惔四处翻找都没有找到他的阿囡,他的妹妹。

那个男人也没有,他带着阿囡逃走了。

梁怀惔深入几个藩国,找了一年多,这一年他走南闯北,马不停蹄地找,终于在一个破败的戏班子,找到他的阿囡。

那个男人晚归,知道梁怀惔找来,暗中跑了。

怀乐抱着一个小面鼓,呆呆看着他,陌生的神情,叫梁怀惔心头一刺。

梁怀惔站在怀乐面前,伸手想抱她。

他一个大男人,唇抖得不能自抑,哽咽着,轻轻和她说话,还是怕吓着她。

“阿囡,我是哥哥”

梁怀惔比划着小兔子的形状,他的眼睛已经跟那时候带回家给怀乐的兔子一样红了。

“给你买小兔子的哥哥,把你抱起来蜻蜓飞的哥哥。”

“哥哥啊,哥哥给你买饴糖,你教哥哥写字。”

“咱们一起玩水,哥哥给你摸小虾,你看哥哥玩水,还写了赋水论,你还记得吗?”

“你教哥哥的,咱们一起学的”

“是哥哥啊。”

梁怀惔说得再多,面前的小姑娘都没有反应。

怀乐一言不发,她呆滞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俏皮,跟着这个男人东躲西藏显然过得不好。

人也变得消瘦,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了。

怀乐亲眼目睹了整场屠杀,吓得失语不会说话。

这一年吃了很多苦,那个男人逼她唱戏赚钱,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她已经记不得梁怀惔了。

但又觉得他熟悉,哥哥这个词叫怀乐无意识落了泪,随即抱着头害怕哭了起来。

找了郎中来看,郎中说难治了。

梁怀惔不信,他的阿囡一定可以治好的,都是他做哥哥的失职,没有保护好她。

都是他的错。

梁怀惔带着怀乐走南闯北,找了很多地方,终于在南疆,找到了结契洗记忆的法子。

用他把半条寿命做筹,就能把阿囡脑中痛苦的记忆洗掉,唤醒她从前的记忆。

只要能把阿囡在村里见到的记忆洗掉,即使想不起从前的记忆,她或许慢慢地就会好起来。

即使好不起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会说话,沉默呆傻。

后来也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本来找了南疆的人,结了契,把之前的记忆洗掉就能治好阿囡了。

仪式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很快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啊。

那个男人竟然伺机出来了,他打断了仪式。

他原先竟然还写信,找梁怀惔要这么多年照顾怀乐的钱,这简直贻笑大方,威胁不成,他就下了狠手。

梁怀惔怪自己不够谨慎,没有下手杀了他。

阿囡能说话了,但是磕磕巴巴,她的确是洗掉了记忆,但是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变得单纯天真,再也没有机灵古怪。

南疆的蛊师说,这种法子只能用一次,阿囡是好是坏都只能这样了。

因为梁怀惔抵了一半的寿命做筹码,是有注定关联的,会遭到反噬。

怕刺激了她想起不好的东西,且记忆会出现混乱,蛊师告诫梁怀惔不能再插手怀乐的事情,更要少出现在她的面前,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这么多年,在汴梁皇宫,他一直都在暗处躲着看他的阿囡。

白日磕碰了,梁怀惔夜晚躲着给她擦药,悄悄在御膳房给她的吃食换成好的,这么多年总算是将她脸上的肉养回来一些。

梁怀惔也没有放弃过,要治怀乐的忘症,是有法子的,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方子,只要把傅忱避得疯魔,再用他的心头肉。

好在守了多年,终于有了办法,可现在,万不能功亏一篑,只要他找到了阿囡,带她走。

这一切都因梁怀砚和他争权,梁怀砚已经隐隐察觉了不对。

他屡次出手试探,他已经有些怀疑真正的梁怀惔和怀乐已经死了,怕他摸出问题,梁怀惔才对怀乐放脱了手。

搞得如今阿囡下落不明。

看着眼前这张祸起萧墙的脸,叫他的阿囡遭这么大的罪。

要不是惠沅皇后!

西律就该国破不得安宁,比之阿囡受的痛苦,傅忱这个惠沅皇后生的贱种在他手上遭受的那些,算得了什么?

他凭什么好好的做他的天子骄子?享受荣华富贵一生安宁。

他配安宁吗?

梁怀惔作为南梁大将,打下西律,他是第一个带兵发的功。

就是为了让傅忱成为质子来到南梁,使劲的虐他,等他疯魔了,要他的命,给他的阿囡做药引。

“想要兵符?做梦。”

梁怀惔知道,凭着两人直接的过节,傅忱一直没有废掉他,就是想要他手里的兵符。

只要不把兵符交出来,傅忱决计不会要了他的命。

“你倒是聪明了,知道捏着兵符这一筹码来威胁朕。”

傅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

俯视梁怀惔许久,他蹲下来,依然笑着问他。

“前几日,朕出街游,起央追暗中派人行刺朕。”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已经落入朕的圈套之中。”

梁怀惔闻言一顿,他不知道起央追竟然没有离开南梁,还在南梁逗留。

“朕知道,你和起央追交好,朕瓮中捉鳖,将他捉来与你作伴。”

“你骨头硬,即使用宫内养的狼啃吃你的肉,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是,若是这些伤痛放到你在乎的人身上,你会怎么样?”

“兵符和兄弟手足,到底谁更重要?”

梁怀惔垂眸,掩住眼底的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担忧。

他舔了舔后槽牙,朝傅忱道,“你做梦。”

“是吗?”傅忱笑得意味深长,他不紧不慢。

“我们试试看。”

“就算兄弟之情俱能割舍,你全忍了过去,你就不会有别的软肋吗?”

梁怀惔没再回傅忱的话了,他只怕多说,就让这敏锐,诡计多端的贱种发现他回来是为了阿囡。

若是动到阿囡身上,他会疯的。

傅忱从水牢出来,吩咐暗桩,“你速派人去查梁怀惔的母族。”

暗桩不解,“陛下是怀疑兵符在梁怀惔的母族手中?”

傅忱摇头,“不会,兵符事关重大,梁怀惔不会交托旁人,兵符若不是在他手上,就可能在皇宫内。”

暗桩大惊,“这?”

梁怀惔浑身都被搜刮干净了,兵符压根不在他身上啊,兵符在皇宫?

那陛下为何不翻找皇宫,要去查他的母族?

傅忱洞悉暗桩的想法,直言道。

“梁怀惔既然已经逃出生天,若是兵符在手,他可以统率三军,直接功城,但他没有。”

暗桩猜测,“或许是忌惮西律的实力。”

傅忱笑,“他不会。”这么多年了傅忱对梁怀惔也算有了解。

“太反常了,他一直逗留汴梁城内,又假意降归,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朕要知道的是,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为了兵符?看他的样子,傅忱觉得不像。

“或许皇宫内,有他在找的,比兵符还要更为重要的东西,值得他冒死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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