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禁让它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头来再次望向我，眼里满是焦虑。我想它一定是不明白，为什么人死后，灵魂触摸不到任何东西。这种无助感像你明明就在亲人朋友面前，观望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们看见，于是你只有将自己的手穿过他们的脸庞，假装已经触碰到他们的皮肤，然后自我安慰。

这是桃子曾告诉过我的，她说，最后一查次见叶闵彦，她的生父庄贾时，就是这样的痛觉。

”说说你的夙愿，能帮到的，我尽量！”看见它满脸哀伤的面目，早前想好的那些揭露它作恶的话全然消失。也许此刻，在我眼前的，只是个想洗清罪恶的灵魂，不管它曾经做过怎么样伤天害理的坏事，最终能够回头，总是好的。与我而言，也算是日行一善。

它重新回过头来，在我对面坐下，”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除了婷儿（桃子的母亲）和王妍外，就是桃子，石头和如音了，我知道，桃子和石头现在都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做三件事……”

时钟滴滴答答的，不知不觉中敲了十下。按照老人的指引，从他的密码保险箱里取出两封要交给桃子的信件，拜托完所有的事后，老人家也该离开这个家了。毕竟人死后的灵魂总徘徊在家中，会招来晦气，所以就着手里的家伙，念了往生咒，烧纸钱送走它之后，就叫了方如音进来。

”搞定了？”推开门，方如音看起来仍旧有些惧怕，手里紧紧握着水杯，抬头张望天花板和墙壁，生怕鬼魂还没离开。直到确认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可让她担心的那玩意儿，又听我的话重新梳洗一番觉着神清气爽过后，才放心下来。到底是女人，对鬼魂有惧怕之心也正常。

我点点头，坐下，缓缓拿起茶几上的塑料杯。方如音大概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回头叫张嫂送过来一匝用信纸包裹的现金，十分感激的递给我。但我并不打算收拾家伙现在就走。老头子的三个夙愿还没实现。于接过信封，道了几句客气话之后，我决定直入主题。

”实不相瞒，庄老头子会到你家来，是因为有三桩未完的心事！只有了结了他的愿望，他才能安心上路，否则的话，以后他还会再来！”

听见这话，原本已经放松了的方如音又开始紧张起来，立即搁下水杯，问，”什么心事？”

”你应该还记得，七年前，你曾经为庄家生过一个男婴，但是很不幸，那孩子夭折？”

”嗯，”瞬间，她低下头去，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可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能无数次在梦里看见他的小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方太太，其实你的孩子，并没有死！”

”你说什么……”忽然间，她猛的抬起头，噙满泪水的双目聚焦到我这儿，继而不相信的摇摇头，”不会的，天明亲自将他送去殡仪馆，你骗我，骗我……”

原来一个人被骗久了，连真话都不敢相信。为了打消她对这件事的疑虑，我拿出了七年前那张记载庄家地址的小纸条，道出为什么庄天明父子会瞒着所有人送走刚出生不久的小石头并且欺骗大家他夭折的原因，还给她看了石头小时候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