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之将死(1 / 2)

亦王朝 我见莲华 0 字 2022-05-26

 他摊了个饼,他杀了个人,他看了场梦,时间短暂,咬着糖葫芦的小孩快乐的笑声还在回响,被扔进桶里的蛋壳上还泛着荧光,只是抬头看一眼云后渐露的那抹堪蓝,饼已被咬了一口,人已血流满地,梦被破碎了个干净,繁华落尽,静待下一场秋。

“他就这么死了?”亦凡在窗口疑惑道,他看到的不是那一条充斥杀机的街,而是那一条与常人无异的世俗一角。两个人只是对站着,北边的人腰越来越弯,脸色越来越差,南边的那人握住了剑柄,于是一人咬着摊饼离去,一人痛苦倒下,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仿佛是隐匿在市井中的另一个世界。

“还不算死,留下了一口生气,不过已经于事无补。”张小花遥望南方,那个离去的人让他产生了一些兴趣,他笑了笑,回身对亦云说道:“他的剑很有意思,与我见过的截然不同。”

亦云闭着双眼,他没有看到这街上发生了什么,却用耳朵听了个仔细:“他的剑不是剑客的剑,而是为了杀剑客而用的剑。”

“是了,那是燕歌的剑,插进了他的胸膛,然后留给了他。”那名曼妙舞姿的美貌少女是张小花嘴里的燕歌。

亦凡听着他们的对话,莫名其妙之下好奇心也强了一层,问道:“既然他用的是剑,那他肯定算是剑客了,为何又说这剑不是剑客的剑。”

亦凡和他们不同,他不知道什么是意,也不知道什么是道,硬要说起来,他与街上那些笑着闹着急着慢着的没什么不同,若不是在这客栈之中,而是在那人山人海里,也不过是某些人眼中的世俗风景。他是一个被人拉进云端的凡人,满天神佛在他耳边碎碎念白,听得清晰,却不知其意。

“是剑鞘。”张小花将他拉进云端,自然有义务给他一场造化,所以此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不是剑客,剑客在世间千千万万,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无人能例外,那就是他们身而为人,不管是人奴剑还是剑奴人,这人的身份是逃不开的。”

不等亦凡消化其中含义,亦云接过了话茬:“而那一个人他在用剑的时候不再是人,而是剑鞘,所以他并不是一名剑客。”

张小花关上了窗户,又将其打开,令亦凡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

“你仔细看。”张小花提醒亦凡。

窗外,原本离去的人群又尽数回来了,老头舀着面糊,那人那剑停下,要了个加蛋的摊饼,随后朝人流中走去,南北二人此一瞬间对视,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这是?”亦凡震惊,这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奇事加在一起还要超出不知多少。

“看来你还是看轻我了,我是谁,张小探花,一间客栈,我说过了,我远比你想的还要来的强,强到可怕。”张小花很自信,这是每一只面对兔子的老虎都该有的自信。

“还有那张在红楼里骚风挡雨、在茶馆里惊天动地的大嘴,是真的强。”亦云觉得漏了些什么,思考了一阵,或许是怕亦凡还不够震撼,加上了一句。

这一句来得恰到好处,从茶杯开花到窗台梦回,亦凡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浩大无边,其间点缀浮黎,往左看,见佛沾花千手千臂揽世间慈悲;向右瞧,化道骑牛三清三变绕天外玄奇,上又降下三十三天飘渺,下还托起十八层地轮回,这是最为玄妙之门,代表未知,代表心中神明。可这门华丽归华丽,却总是带着若即若离的味道,对于凡尘来说终归是遥远了些,远到不真实,过分虚妄。

可这亦云说的一句,是妓院里的妙趣事,是茶馆里的琐碎事,是世间最俗最常态的事。这才让亦凡止住了对门的害怕,原来门那一面的神仙人物们,夜里也有寂寞,日间也有无聊,他们还是有情感的,只是强大到凡人察觉不到他们的情感。

废话说完,街上的摊饼早已经烙完,亦凡看到了全部的过程,看到了那摊饼摊得如此细腻,那人潮似剑,来来去去剐蹭人心,还有漫天落下的无数光剑,快到极致,利到极致。这是不敢想象的,亦凡实在想不出该用何种方法才能躲过这杀机。有一些场景他还是没能看明白,那犹如滔天洪水般的剑意淹没了六族老,而六族老只是将手搭上了剑柄,从未将其拔出,那他又是如何应付这些剑意,如何将数百步外的管家肝肠寸断?

张小花似乎一瞬间便读懂了亦凡眼中的困扰,细细说道:“你别看他似乎手段了得,化红尘为剑,化万物为剑,其实不然,那些都不过是寻常手段,威力太小,连只会一点半点背剑式的那个谁都能勉强应付。你最要观察的是最后那一刻他拔剑的时候。”

“他拔剑了吗?”亦凡没有看到剑有从他背后离开。

“拔了,他是剑鞘,什么时候拔怎么拔他自然最清楚,甚至比人更清楚。你没有看到他拔剑,是因为你的固有思想在作祟,你认为的拔剑不一定别人也如此认为。说起来,他只会两招,拔剑、收剑,可这是千千万万剑招的基础,万变不离其宗,他只要将这两招练到极致,世间无剑客再是其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