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重情重义,代表团圆的中秋就显得异常重要。****有多重视我不清楚,反正皇宫这边的阵势是挺壮观的。
“呀……这灯光舞美做得真好……”从入夜开始,惊喜一波接着一波,我嘴巴一直就没合上。
现在我坐在御花园设立的酒宴席上,终于明白为什么明妃的“进宫两年,除了能在宴会上远远看他……”的“远远”是什么意思了!这远的可不是十米二十米呀!
比方说吧,明妃是妃子,自然和皇上关系要近些,可是前面还有忠臣国戚和外国使节,这御花园如果是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皇帝那边是球门的话,明妃大概也就是对方休息区那边,我呢?观众席!而且还是赶上甲A联赛重要决赛只买到边缘区那会儿……
但是这个表演舞台是相当让人错愕的,古代并没有电,可是现在这会儿却亮如白昼,人力资源得到了相当合理的配置,侍从并不多,却能让人得到晚膳服务……别说,皇宫到底是皇宫,这排场!
远远看到一群身材姣好的女子排排坐,当中气质最脱俗长相最初中的舍明妃其谁?!今天她穿紫色正裙,更显得亭亭玉立,妩媚动人。
我热切的看着她,她也回过头看我,对我微笑,电力十足!我冲她做了个必胜的手势,她扑哧笑开了,对我无可奈何,只好也回做一个,我雀跃极了!
现在所有人都站着等着皇上的到来,大臣们各自高谈阔论,周围袅袅娜娜弥漫着温柔的熏香气味,明月当空,让我一瞬间有种身在现代的错觉。
“颜小姐?你困了么?”纪赐问我,笑的温柔更甚。
“我不困不困!”连忙摆手,对着他笑笑,“纪赐一定是见过皇上的吧?”
纪赐点头:“颜小姐不是也见过么?小姐十二岁时,皇上南巡,曾慕名见过小姐一面……”
“……恩……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我都忘记了……”装无辜,我总不能说我不是颜素问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纪赐忽然轻笑,很安慰的样子,目光悠远,语气漂浮,恍然要消失在天地之间:“颜小姐还是不要见到皇上为好……虽然……”苦笑,“可是谁也阻止不了……”
“诶?你说什么?”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这皇上还会觊觎我的美色?他不是已经进入烂俗的言情剧里找了个白痴老婆了吗?再说了,我都要帮人家明妃了,他敢与我的剧情相悖!
纪赐忽然又温柔起来,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没有。”
没劲了吧!这人帅是帅,这说话说一半还装忧郁的毛病不改怎么得了!
正当我想诱供刚才那话的意思,一声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周围立刻安静,所有人纷纷跪下,衣服着地摩擦的声音不断。
我反应慢了一下,一个不注意,周围人全都矮了半截,低头看看地面,这才想起来。
这老大是跪着才出场的!
我不高兴了。
小时候开始就被妈妈揪着耳朵跪过神明,家里老人去世,也曾跪过,简而言之,我就是没跪过大活人!而且这人是男的,是个我最厌恶的烂俗言情里的男的,是个迂腐又看不起女人的男的……(你从哪儿知道的?)
纪赐抬头看我,见我不动,拉拉我的袖子。
思想激烈斗争中!
这是个古人,年纪比我大上个几千岁……这人是该小说的老大,对他不敬是要死人的……大家这么多人都跪了……狼就要来了!
我一咬牙一闭眼把心一横扭着自己的膝盖我就……
没跪得下去!
半弯着腿就是没动,声音由远及近,迫在眉睫。
我灵机一动,把裙子往地上平摊好,迅速盘腿坐下,摆摆平整,你看,很像跪吧!(根本不像……)
就在我装跪完毕一切妥当之后,浩浩荡荡一群人来了。连忙低头,只看到路过人的小腿以下。
先是几排宫女提着灯走过,再来又是几排侍卫走过,终于,大头菜来了!
淡金色衣服下摆很长,黑色镶边的靴子,脚步轻缓。
不知是我太敏感还是确有其事(心虚吧?),皇上路过我前面停顿了一下!
正在我捏着冷汗怕他发现我没下跪时,他走了……还好还好!他果然没发现,我真是装的太像了!(真的不像的……)
浩浩荡荡一群人好不容易经过,好不容易又不男不女一声“平身!”所有人才陆续站了起来。
我偷偷摸摸以终结者的姿势站起来,极度心虚的瞄瞄周围,忽然看到旁边纪赐原来是骑士跪法,他也作弊了!
这才叫厉害!既跪了又不失风度,真是最完美的作弊!真想不到原来看挺老实真诚的管家大人居然是这种人啊!人不可貌相!
我意味深长的看着纪赐,直到他发现我热情的目光并温和的回以微笑:“颜小姐有事么?”
“我……唉……没事……”看到他如此纯洁无辜的眼神和表情我有罪恶感,毕竟自己的立场也比太好说……(你终于发现啦?为娘真是太高兴了~~)
“皇上圣恩……”一下省略一长段我根本就没听清的话。
不一会儿,宴会正式开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舞台是搭在御花园中间一片巨大的空地上,布局很合理很科学,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位置,然后我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着古代的歌舞表演差点笑抽过去,纪赐成了我第一号荼毒对象。
“诶诶!有烟花歌舞表演啊!”
“对啊,这是皇朝御赐的烟花……”
“呀呀!着了着了!烧到那个女的的头发了!在冒烟那在冒烟那!快看快看!”
“……”
“这是打鼓?”
“恩,是东元国的习俗鼓舞。”
“哇塞……那人的肌肉你看到了吗?在抽诶在抽诶!呀呀,要扭曲的抽不回来了!”
“……”
“这什么歌?”
“是颂歌。”
“哦~~原来不是哀乐?!我就说嘛!好好的日子怎么可能奏哀乐!这谁写的,水平真烂!”
“……”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当朝第一大学时写的欢快的歌的人。
良久的古代歌舞俗套大杂烩,我快提不起什么劲来的时候,前头忽然又来旨了,请武将大臣退下,要进行文艺大比拼~~
好了,我目露凶光!
参差不齐的有人慢慢告退,渐渐人变的少了,除了几位文官和亲近的大臣,剩下的就是皇上亲自请的客人以及妃子,看着一群群人从我面前走过退下,我心里忽然一揪,风雨欲来的感觉。
“请皇上的客人上前!”
宫女们走过来,请远处零散的人到前面去坐,撤下了剩下的桌子,做这事的人很多,所以很快,一晃眼,我已经坐在足球场中间了,不远处,是端庄秀雅的明妃,即使后宫女子多数美貌如画,可是她仍然鹤立鸡群,看到我在看她,于是温婉一笑,让我定下心来。
我视线乱飘,猛然看到再离皇帝近一点的地方一个人穿着暗红色的官服!习惯性的双腿发软……
诸葛鬼畜!
神啊……
你还让不让我活了……这个能让我尽情表现自己的大好时机你怎么能把诸葛鬼畜留在这里给我添乱呢!
倒是没看到赵卿,不然情况也许会好点。
对面偏前一点,江跃龙正和雪儿你侬我侬,根本不把旁边人放在眼里。
哼!我不屑!
纪赐忽然又扯我袖子,我诧异的回头。
“颜小姐……”一副“我有难言之隐但是我真的想告诉你可是真的不能和你明说”的复杂表情。
“从一开始就这样,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我皱眉,都这会儿了,有话你倒是快说啊!
纪赐不语,不看我的眼睛,像是做了重大决定:“颜小姐不要做任何会引祸上身的事,一点,也不要。”目光坚定,陪着他墨绿的眸子,一种妖异的光泽慢慢渗出,周围依旧歌声断断,并不刺眼的灯光时时照耀,没人注意到我们,他这样扯着我的袖子,目光坚定,竟让我有一种我们在私定终身的错觉……
错愕片刻,我习惯的扯起嘴角,知道自己笑的并不自然:“什么呀……原来是这样……”索性趴在桌子上,痴迷的看着桌上刚上的糕点。
那一刻,我承认我很心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纪赐这样的优质混血帅哥和我这么近而暧昧的动作,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直觉告诉我,不能有这种感觉,不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看起来是我在自作多情馁!对于我一个这么坚定的女权主义是多么不能犯的低级错误!耻辱啊耻辱啊……
纪赐不再说话,恢复他温和的存在感。
正在我自我唾弃中时,天籁般的声音恍然响起。
“臣妾刚好有一词,想献于皇上,不如就臣妾来抛砖引玉,也算助兴。”
我猛然抬头,果然,明妃施施然起身,优雅的行礼,微笑如明月。
做的好!我在心里拍手称快,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现在肯定能爬桌子上去给她吹口哨。
皇上坐的离我这边还有一段距离,而且灯火灿烂,因为太亮,反而看不清他的长相,我只能远远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爱妃请。”
三个字,还好只有三个字。
我勉强站住,不停的对自己说,只是三个字,不是疑问句不是祈使句不是陈述句,只是三个字而已。一定是我听错了!怎么可能呢!一定是的,三个字而已!
我怎么能就凭这三个字听出这声音是谁?一定不是赵卿……他……不是文官么……
纪赐看出我的不对:“颜小姐,有事么?”
“没事没事!”克制住想直接问他的想法。
明妃已经莲步轻移走到撤下的舞台中央,对着周围一笑,倾城绝色。
“明月未出群山高,瑞光千丈生白毫。
一杯未尽银阙涌,乱云脱坏如崩涛。
谁为天公洗眸子,应费明河千斛水。
遂令冷看世间人,照我湛然心不起。
西南火星如弹丸,角尾奕奕苍龙蟠。
今宵注眼看不见,更许萤火争清寒。
何人舣舟昨古汴,千灯夜作鱼龙变。
曲折无心逐浪花,低昂赴节随歌板。
青荧灭没转山前,浪风回岂复坚。
明月易低人易散,归来呼酒更重看。
堂前月色愈清好,咽咽寒鸣露草。
卷帘推户寂无人,窗下咿哑唯楚老。
南都从事莫羞贫,对月题诗有几人。
明朝人事随日出,恍然一梦瑶台客。”
我俗,但是我俗的有水平,无数的咏中秋,我也喜欢苏轼,可是不同于别人的水调歌头,我欣赏这首“中秋见月和子曲”,同样是咏中秋的上乘之作,却更温和一点。
等明妃一句一句抑扬顿挫念出,周围慢慢静下来,不断有赞赏之声,人们的目光纷纷聚集在这位才貌皆惊人的妃子身上。
哼!就让你们这些迂腐的古人看看,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女子不如男,什么长头发不长见识!全是狗屁!看你们这帮浆糊脑子拿什么来充当苏大才子后面的玉!
慢慢的惊艳神情落在明妃身上,我尽力调整视线想看清楚皇上的模样,但是怎么也看不到,直到我手心都急出了汗,明妃一首诗念完,换做做明艳的笑容看向高高在上的男人。
“爱妃当真文思敏捷!”皇上也表现了他的赞赏。
明妃优雅的行礼:“臣妾还为皇上准备了助兴节目,请皇上容许臣妾再造次一番。”
目光扫到诸葛鬼畜,他一脸玩味,看不出情绪,有意无意的看到我,笑容更加诡异。
我打了个寒战!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转头看纪赐,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什么,不安的看着明妃。
我可不可以现在……就……
“臣妾想请才女颜容一起为皇上表演一只曲子。”声音清脆,大珠小珠落玉盘。
“甚好。”一些笑意,清朗而不容拒绝。
所有的人都在搜寻所谓颜容的人。
知情的人都已经吃惊的看向我了!
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快拿出你二十一世纪女性的厚脸皮以及不要命的勇气来!
我义正言辞的痛斥自己,终于双手撑着桌子,尽量掩饰自己抖索的身子缓缓站起来,目光只盯着面前的宫女。
“是我!”做错事的小孩子为自己壮胆的最佳方法,大声承认……
这下是结结实实的全部人都惊讶了!
不要看纪赐!不要看江跃龙!不要看雪儿!不要看诸葛鬼畜!我僵硬着一张笑脸走到明妃身边,几乎脱力的扶住她的手,抓到事物的安心感让我镇静不少,款款行礼,微微而笑。
“民女颜容,见过皇上……”
轻轻抬头。
真是赵卿。
如释重负。
看着那样淡然雅致的笑容,总比不认识的人强。
“颜小姐是朕请来的客人,既然颜小姐愿意,请吧。”赵卿稍稍抬手,威严而不容抗拒的王者气势呼之欲出,全然和昨天那个温柔如水的赵卿不一样。
难怪,这样的皇帝,平定内乱,打退外敌,收放自如的气质,难怪……
舞台中央高出台下一些,我俯视台下,纪赐担忧,诸葛鬼畜依旧在笑,江跃龙安慰着雪儿什么,明妃已经拿起琵琶,我款款走到古筝面前坐下,深深呼吸。
反正都这样了,豁出去吧!
实话的话,我不会弹任何乐器,昨天的一番特训,也只是在教明妃曲调,面前的古筝于我,不过是装饰,淡淡弹出几个音,来增加气氛而已。
清脆的琵琶响起。
谁在葬花楚楚可怜
谁在西楼此恨绵绵
辜负了红颜
到你面前对你说抱歉
谁为少年守在窗前
谁为英雄走到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