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偶遇(1 / 2)

太白经 凤梧小生 0 字 2022-05-25

 捕快压犯人,绝不算是新鲜的事情,平常的像是镖师在押镖。

但这两个捕快一个犯人的组合,却总能引起路人的回望。

稍微年轻的那个捕快不停询问那犯人渴不渴累不累,恨不得他自己才是犯人,代替那犯人套着伽手走路。

另一位捕快却总是故意把水喝完,给那犯人制造困难。

一来二去,两个捕快总是会吵了起来,反而那犯人却一直很安静。

每一个遇到这三个人的路人,都会回望,默默念叨,只怕以后也遇不到这样奇怪的事情。

昨夜小雨,雨不停,下了一夜,方才结束。

道路上坑坑洼洼的,并不好走。

特别是带着伽手和脚链的犯人,脚上的鞋子已经被淤泥裹住,腿脚上也沾满了淤泥。

小雨过后,天气晴朗,地面却是泥泞裹足。

李云脸上堆着笑容,看着坤明道;“这路太难走,我们也已走了大半天,莫不如休息休息。”

坤明瞭望天边晴朗一片,道;“还是早些把庄公子送往边外的好,免得路上出了差错,我看这天气很不错,我们就多赶些路。”

李云不是第一次押送犯人,也不是大家子弟的人,一生中吃过不少的苦,这泥泞道路在他看来,更是平地一般。

何况这天色的确很少见。

只是看着庄易那满脸的汗水,泥浆裹足的双腿,只感到这前方的路充满了九九八十一难。

但坤明的话并没有错,这天气的确很好。

李云对着庄易歉意的摇摇头,叹道;“好,我们便走吧。”

坤明脸上出现了笑容。

尽管这泥泞的道路并不是太大的惩罚,但只要能让庄易感到苦,便已经足够。

天还在晴朗,阳光不错,路上行人很多。

忽然,一阵大风刮起,天边乌云是滚滚黑龙一般,游动而来。

要变天了。

李云道;“前方正好有一个酒家,我请坤大哥喝一杯。”

坤明并不想把自己也连带折磨了,酒意忽然上头,道;“好,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清楚李云的打算。

但他自己也得到一场免费的酒,如果不答应李云小小的要求,既不是不在折磨庄易,也是在折磨自己?

大雨倾盆而来,电闪雷鸣,整个天也暗了下来。

赶路的人也都躲进了这路旁的酒店,等雨停了方才赶路,随便小允几杯。

当官的在江湖中总有一条好处,江湖中的人谁也不愿跟当官的坐在一桌。

所以庄易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即便门外也站满了人,这张桌子上还有一个空位子,也没有人愿意坐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李云两个捕快,又或许怕沾上庄易身上的霉气。

很多人都相信邪,就如很多的人不愿沾上犯人一样。

仿佛出狱的人身上就带着一种气息,那气息谁沾上谁就倒霉。

酒,烈酒,入口又辣又呛。

菜只是卤好的下酒菜,并不算很可口。

却是这茫茫大雨之中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不论你多么富有,武技多么高强,你总不能在这小小的酒馆中变出好酒好菜。

因雨而聚集在这里的人很多,客栈中却只有五六张桌子,桌子旁边已经坐满了人。

庄易三人已经足够奇怪,但有一桌的人更是奇怪。

进入客栈中的人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一些雨滴和泥泞,他们的身上却干净的像是一件新衣服。

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四个人的衣服既好看又干净,四个人也相当的奇怪。

这四个人其中竟然有一个和尚一个尼姑一个道人,除了那面如玉冠的丰彩少年,另外三个人在人们眼中不论什么时候似乎都不会坐在一起。

但只从浩然正气盟成立以后,和尚、道人、尼姑、坐在一起便是平常不过的事情。

人们都不时的看着那四个人,眼中有着憧憬,也有着好奇。

江湖中人都知道和尚、尼姑、道人坐在一起,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坤明也不时的拿眼睛望着哪里,几壶酒下肚,酒意已经上头,忽然道;“你看这世道真是变了。”

李云虽然付账,却没有动筷子,看见坤明喝的有些上头,讨论那四个人,便道;“这大雨一时不会停,可以把庄公子的伽手去掉吗?”

伽手套住脖子和双手上,没有人还可以拿着筷子吃饭。

坤明扭头看着庄易和李云,道;“你不是希望拍他的马屁吗,那你何不喂他吃。”

话还没有落下,李云已经看出坤明不会同意,钥匙也在坤明身上,早已经夹着饭菜在喂着庄易。

坤明看着李云的动作,不屑的哼了哼道;“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有时间巴结他,不如自己多吃一些饭。”

说着,他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脑袋也有些晕了,不觉得又看了看那四个人,道;“这世道真是变了,和尚尼姑道人竟然也混成了一团。”

‘混成了一团’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尼姑和和尚与道人都是大大的侮辱。

从浩然正气盟成立以后,江湖中绝没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

说出这话的人早已经了解到话多的痛苦。

也不知是怎滴,忽然间,客栈中似有冷风刮起,好似客栈中的人正站在大风和大雨之中。

那书生般的少年,摇摇头,道;“小师太何必因别人的话而让自己的心愤怒?我看奇怪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你几时见过捕快给犯人喂饭喂酒。”

说着,看见尼姑的手慢慢放开坐上的剑柄,他接着道;“我看呀,这当官的太日风西下,拿到一些贿赂,对待一个囚犯比对爹娘还要好。”

众人一听,转头看去,看见李云细心的一口酒一口饭喂给庄易吃,也大笑了一声。

这江湖中当官的总有一点不好,总能引起江湖人的反感。

就像是非我之族其心必异一般无二。

听见这句话,在看见那些人看来的眼神,酒气上头的坤明,顿时大怒一声;“你喜欢给他吃,好好好,都给他。”

他顿时一手拿起酒,一手拿起菜,直往庄易的面上泼去。

李云端着饭和拿着筷子的手愣在空中,一看庄易脸上都是酒和饭,头发也被黏上,顿时把手中的东西一扔,就要拔出腰间佩刀,大喊道;“坤明,我忍你多时,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为何痛恨庄公子,在庄公子入狱之前,你巴结庄公子不成,庄公子不言不语,你反倒觉得是被侮辱…………”

庄易拔了拔脸上的饭和酒,道;“我是只是一个犯人,李云。”

他是犯人,他却是捕快。

捕快是不能帮助犯人的。

李云大怒一声,坐了下来,要来毛巾与清水,洗着庄易脸上的酒菜。

坤明也坐了下来,大力拍着桌子,道;“拿酒来。”

酒已经上桌。

那书生般的少年白玉景却感到心中忽然苦闷,喃喃道;“我好像说错了话,让一个无辜的人因我而受到了苦难。”

尼姑却反过来劝解白玉景,道;“你也是无心之举,谁也不会怪你。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莫要被别的事情耽搁。”

白玉景笑笑,点点头,忽然扫到道人眼中有着一抹沉思,便奇怪起来。

这道人虽然看起来与其余道人没有不同,但他的剑却在江湖中鼎鼎有名,什么事情能让这道人烦恼?

白玉景道;“一石道人,何事让你忽然连饭菜也不去食用?”

一石道人就如一块顽石一般,即便不说话,也让别人感到这个人非常的严肃。

一石道人,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玉景皱皱眉头,道;“三月初一,没有什么不同?”

一石道人忽然大悟,道;“今天很不同,因为今天一个被关押三个月的人要被送往边外。”

江湖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躲不过浩然正气盟的耳目。

那女尼,妙真师太,道;“因那黑龙王入狱的庄公子?”

说起这庄公子三个字,女尼的语气显得与前面不同,有些鄙夷。

一石道人,道;“在你们出家人眼中,没有本事,全仗着父亲威严,而在江湖行事的庄公子是一个令人烦躁的对象,对于我们武当来说,他却是一个贵客。”

人人都知道如果没有庄易,松风子洗手的时候或许已经死了,他一旦死,就会让武当成为天下笑柄。

白玉景也听过这两件事情,道;“我看那庄公子却顺眼的很,早想跟他结交一番,可惜啊,他一身正义要去押送黑龙王入京,却被黑龙王连累,锒铛入狱,家也不成家。”

他在感叹,脸上也有着悲伤。

一石道人,道;“我师父也曾感叹过,还对我们这些弟子师侄说‘有人路过江南,一定要去庄大人家里一趟,照看照看庄大人莫要被人欺负’。”

白玉景眼带恭敬,道;“庄大人一生勤廉,庄公子也身怀侠义,只恨那黑龙王…………”

忽然,一道声音自远处而起;“也许庄家一点都不会恨黑龙王。”

四人同时转头看去,眼中有着吃惊,他们语气本就小,内功也很深厚,必定不会被外人听见,可他们离那人有十米左右,中间隔着三张桌子,三张桌子上的人没有听见,他反而听见了。

四人看着那犯人,眼中不解。

一石道人却忽然叹道;“我记错了。”

白玉景道;“为何?”

一石道人道;“师傅曾说过‘庄公子的武功连三代弟子也不如。’”

所以那个人一定不是庄公子。

白玉景却不是这样觉得,他忽然起身,朝着庄易哪里走去。

啪的一声,一锭银子和一柄银色的剑放在桌子上。

白玉景看着坤明,道;“我刚才说错话,引得你对这个犯人泼饭泼酒,我心里很不舒适,所以我想要弥补我的过错,但我又不能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