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着嘴笑,眼中的耻笑毫不加掩饰的:“可不敢听你唱歌,上次拉个奚琴就能引来只夜帝,谁知道你一唱歌会唱来什么……”
愈发恼怒,爬起来,张嘴就想唱胖梅朵教我的摇篮曲,转念一想要把这家伙震住,得来点特别的,好歹我也算一名穿越人士,不在古代普及一下现代音乐和流行歌曲,那实在有损起点千千万万的穿越者们的形象!
考虑到韦理是李煜的粉丝,上次生病时还不忘记吟李后主的词,我投机取巧地选择了一首邓丽君的《虞美人》,甜甜润润地唱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刚唱得第二段,耳边却响起一阵幽咽悲凉的管乐之声,却是韦理手抚那支碧绿竹笛——呃,应该不是竹笛,因为他是竖着吹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叫筚篥,也被称为笳管——我唱的几多愁走甜歌路子,歌声中尽量地缠绵甜美,但韦理吹出来的曲子却颇有些沉郁悲凉但又不失哀艳,竟是更合李后主的原词风韵。
索性停下来,吹起了口哨,与韦理筚篥相合,一高一低、一来一往、一清亮婉转一沉郁缠绵,竟配合得颇为默契。
一曲吹毕,韦理放下手中筚篥,愣了一会儿神后轻叹一声:“好久不曾这样痛快吹奏了……我娘最讨厌我玩弄这些丝竹管弦……”
看来古人还没认识到素质教育有多么重要,学点琴棋书画提高艺术修养有何不可呢?
一说到自己的母亲,韦理的黑眸便暗淡了几分,他微微扯动嘴角冷笑道:“你不是说过么,望子成龙而已……其实我,我家是部族里的大户,我娘希望我将来可以成为族长,统一我们分散的族人,她每日督促我我习文练武、学习谋略,一心让我成材……但偏偏我性子惫懒,又爱热闹,最喜之事便是吹笳弄琴、丝竹歌舞,其实我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可一生来便背上个天大的担子……”
看着这少年心情益发低落下去,我赶紧轻咳一声,出言安慰:“不要这样说,人人生来都有责任,连天地万物都有责任,鸟儿的责任是要唱歌,火的责任是散发光和热,我的责任是当你的灵魂之师,指点你这只迷途的羔羊……不,色狼!”
韦理先是微笑后来苦笑,我继续滔滔不绝。
“既然生而为人,更是要担起自己的担子走下去!而且我觉得你绝对是一个可成大事的人,因为成大事的人都必须心思细密心狠手辣,你看你,既好血腥又够狠毒,心肠又冷又硬,杀人不眨眼……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从这方面来看,你绝对是有成大事的先天条件的……”
韦理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抽筋:“虽然我觉得你是在损我,可我还是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
我哈哈一笑:“狐狸,先不要管以后要成什么大业做什么大事了,开春雪化前这几个月,就咱们俩人住在这小毡包里,我们的责任就是把这几个月过得快快活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回家后再按你娘意愿,当个好族长去……”
韦理两眼突地放出光芒,重重点了下头,充满希冀地问道:“除了口哨,你还会什么?”
“哼,我,我是谁啊,狼牙豁阿啊,我会得可多了,光跳舞我就会十几种……”
“不信!”
“不信我跳给你看,但你得给我伴奏,我跳了你必须得跟我学,不能白跳……”
“你跳的什么?萨满巫师的祈神舞么?”
“胡说!人家明明跳的是肚皮舞!起来,跟我一起跳探戈……”
“当心踹了锅……”
“羊都被你吓得不出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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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他性命垂危,微烫的手心紧握着我的手腕,我将脸凑近,才能听清他气喘吁吁含糊微弱的语句:“我…这一生…最……最快活不过…最轻松不过的时候……便是…便是在狼洞的日子……若能…重来……让时光……停在那刻……最……最幸福……最完满……”
最幸福不过,最完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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