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红口白牙,没有咒自己死的。不能这样说。这是——”
韩宝来举起手,他这个人做事历来是不择手段的,他还振振有词地说了一个历史典故:“你看过《樊梨花》没有?当年樊梨花也是装死。薛丁山信以为真,害得他追悔莫及,在樊梨花灵前哭得死去活来。这才感动樊梨花,樊梨花原谅了薛丁山的过失,与他破镜重圆。”
“那你自己打电话——不是显得更有情义?”
“我打电话,我都命悬一线,我怎么打电话?”韩宝来朝他眨了一下左眼,显然他是定好了计谋,嘴角有狡黠的笑。
“你写一下,我照你台词念。保证不误你的事。”陈桂山怕一紧张说漏了嘴。韩宝来没办法,只得给他逐句逐句写下来。陈桂山还预演了一遍。
其实打电话的时候,韩宝来双拳撑着下巴,眼睁睁地看着陈桂山呢。陈桂册拿着台词本,惴惴不安地拨电话,他执行别的任务还好,执行这种任务,他不是行家里手。
电话打通了,半天才听到她的声音:“喂,是桂山兄弟吗?”陈汝慧比陈桂山要大,所以叫兄弟。
“是——是我——”陈桂山故意装着如丧考妣,语带悲戚之声,接着是哼哼唧唧饮泣吞声,像是接到亲人病危通知书,想哭又不敢哭,想忍又忍不住。
搞得陈汝慧一格登,紧张极了:“桂山兄弟,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陈桂山“哇——”地放声大哭,这是事先预演好了的,韩宝来朝他竖起大拇指,算是没有白跟他这么多年,这些套路完全学会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陈汝慧大吃一惊:“韩宝来又晕过去了吗?他身边不是有芊芊,有楚瑶吗?她们在不在身边?”
陈桂山抽抽噎噎说:“汝慧姐,这回不是,昨天晚上,他说感觉呼吸有一点急促,像是有痰堵着,我们帮他捶背,没想到他吐了一口污血。吓得我们赶紧打了急救电话,送他马德里皇家医院救治。从肺部拍出来的片子来看,大夫确诊,那是——晚期了。可能——可能在世日期不多。你来得快,还能看上一眼。大夫说,他最多,最多还有一周——”
陈桂山说完放声大哭。陈汝慧方寸大乱,赶紧问了具体地址。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无情,她可不能无义,她当即决定过来看他最后一眼,目送他离去。陈汝慧在电话那头再难说出话来,捂着嘴唔唔哭了好一会儿,这一辈子,只有韩宝来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做牵挂,什么叫做思念。
陈桂山最后不忘提醒她一句:“妹子,你记得带上他的手机,你可以用他的手机刷,你知道他的密码的。反正,命都保不住,要钱有什么用,你就别省着。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韩宝来大吃一惊,陈桂山演过了头了吧?最后一句,他窜词了,原台词只是那么一提:“妹子,你记得带上他的手机,一路上很方便的。”后面的话,是他擅自加的,有一点画蛇添足。
陈汝慧似乎悲伤过度,只是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收拾好了,马上就赶过来——”
韩宝来这个神经病,报这样的凶讯,也不怕吓死人家,明知道陈汝慧心中还放不下她的。打完这通电话,韩宝来与陈桂山四目相对,还暗暗好笑。其实,韩宝来心中还是思念陈汝慧的,现在紫兰给他打发回国了,他变着戏法也要把陈汝慧召过来。在国内做不成夫妻,在国外做啊。
潇湘市公民到西班牙现在是免签的,陈汝慧第二天就赶到了马德里机场。韩宝来本想去机场接她,担心她大闹机场。还是叫梁晓菁去接她,她与梁晓菁关系不错,只是叮嘱她,什么也不要告诉她。只要她到了塞拉斯皇家大酒店,他自有妙法。等梁晓菁开着车走了。韩宝来紧捏着拳头,在房间踱来踱去,不管心理生理精神肉体都是万分期待,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
当陈桂山告诉他,人接到了,他马上躺在床上,脸上抹一层淡而无痕的白粉,显得脸上毫无血色。终地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没错,那熟悉的高跟鞋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真想跑出来,一把将她横抱在胸前。
没有说话声,陈桂山按事先约定的信号陪她进来,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汝慧姐来了。”门便轻轻地带上了,她一个人走了进来,没有哭泣。她径自走到韩宝来床前。是她熟悉的编发,熟悉的气味,韩宝来一下子肾上激素分秘超量,他呼吸急促,微睁开桃花眼,颤着声音说:“汝慧,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汝慧却不说话,一头扎进他怀里,韩宝来以为给她识破了,也不装了,干柴遇着烈火,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世上一切语言此时变得空乏,二年的思念之苦,现在化作了燃情。说也奇怪,陈汝慧一向不主动,今天怎么占据了主动。进入她身体,韩宝来也感着不对,陈汝慧是不叫床的,她嘤嘤成韵。
韩宝来大吃一惊:“你是谁?你不是我的汝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