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千个胆我也不敢啊,夫人请听我细细道来,”韩宝来在公开场合,还是称夫人为妙,“岭南挡住了海洋性暖流,于是这块盆地就成了暖气流环流的地区,四季如春,雨量充沛,植物繁茂;四季瓜果飘香,可以种植南方的水果,如香蕉、椰子、菠萝、龙眼、荔枝等等。”
“你却用来种植桑叶了。”夫人闪着妙目,显得很放松,说话声音脆生生地。放眼望去,层层山峦生长着蓊蓊郁郁的桑树,这里有近万亩桑叶林。
“桑这树种,真的像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我们现在不是用人工采集,而是用收割机,成片成片采集。”
韩宝来去年来的时候,潇湘市蚕业集团只有山麓一片厂区,现在将公路另一边山坳也建成了厂区,规模扩大了一倍。发展之快令人咋舌。夫人像是不信任过来接待的美女讲解员,她只听韩宝来的讲解,先后参观了养蚕车间、缫丝车间、纺纱车间、织锦车间、印染车间、成衣车间。然后去参观独立的潇湘湘绣研究院。湘绣院的建筑采用的是民族建筑,总体设计就像一个苏州园林,所到之处,都是融山水、盆栽植物、飞禽走兽为一体的园林景观。还能听到悠扬的古乐声,在这种境界里,你不是绣工,也能对山水的灵性有了妙悟有吟诗作画的冲动。湘绣院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学院,第二部分是工院,第三部分是研究院。
湘绣院院长蒋师师,总设计师梅玉,画师湘女,经理黄蓉等高管排队相迎。韩宝来还没介绍,夫人竟然一一叫出她名字来:“你——你就是高交会、广交会两幅巨轴湘绣的作者蒋师师吧?”一幅是《八百里洞庭美如画》,另一幅是《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都是长达十九米的巨轴,展现在眼前,如入幻如梦。
蒋师师眉角斜瞟了一眼韩宝来,他只是眉开眼笑,并不敢抢风头乱说话,她受了夫人的褒奖,羞红脸蛋,益发显得娇媚动人,她不善言辞,只是谦逊地说:“夫人谬奖了。这是我两位师傅的功劳,所有的创意、工艺都是我师傅主导的,我们师姐妹只是依葫芦画瓢而已。”其实不然,这两幅巨制是蒋师师父母出资完成的,主创人员就是蒋师师自己,师傅只是在技法上指导。
梅玉师傅忙说:“不敢贪天功。师师啊,可以说天生是湘绣的第一传人。她首先爱一行,潜心钻研,湘绣传统的七十二路针法,再加上高难度的创新针法,她算得上是年轻一代湘绣艺人的翘楚了。”
夫人拉住蒋师师柔若无骨的手走在前面,韩宝来隐身在夫人侧边,蒋师师是冰雪聪明的姑娘,知道夫人是何许人,不敢跟韩宝来调笑,也不敢跟他眉来眼去,只是偶尔用眼睛余光瞟他一眼,他始终保持着那种颇有风度的微微含笑。
首先步入的是展馆,这里展出了上千幅作品,其中有不少参加过国内外大赛一举夺魁的名家名作。夫人颇有眼光,站在一幅《雪霁天晴》图面前,半天没有移步,这是一幅雪后天晴图,表现的是雪后初晴,那种天光云影笼罩下的山林积雪,仿佛能感受到水珠晶莹夺目的光芒,还有融雪的咝咝声。
韩宝来笑道:“这幅作品算得上具有国际声望的杰作,获得了巴拿马博览会金奖。这幅作品让整个刺绣间为之震惊。”
夫人看韩宝来说得天花乱坠,便笑着问他:“你知道它的艺术价值在哪里吗?”
“亮瞎人的眼睛啊——”韩宝来一句外行话,把陪同人员都逗笑了。
蒋师师说道:“这种亮银的质感,确实有一种晶莹璀璨的感觉。这幅作品以掺针、乱针为主,但在旎绣的层次、角度、走势上却是千变万化的,同时创新了堆针等五种技法,给人一种与大自然同质同构的感觉。”
夫人连连点头:“不错,湘绣的针法细腻逼真,巧活多变,针法花样百出,多种角度、多个层次、千般走势的绣路,便是湘绣名扬天下的主要特色。你再看这幅《莲湖野鸭》。”
这幅《莲湖野鸭》同样是获得了国际大奖,画面上,荷叶在微风中翩翩起舞,莲花亭亭玉立,红绿相映;十多只野鸭嬉戏于莲叶碧水之间,秀美清新,生机盎然。错眼之间,你真以为乱入了莲池之中,惊起一塘野鸭。
韩宝来笑道:“这是用相机拍下来的吧?我可是在荷塘经常看得到,不信,哪一天我拍一组照片照片给你们看看。哦,对了,现在有一种叫3D打印,打出来就是这效果。”
“别让人笑掉大牙了。亏你还是本地父母官。说的尽是外行话。”夫人白了他一眼,耐心地解说,“你看野鸭,这是采用游针吧。依毛的长势,揉以蓝、绿、灰、黑、赤给人五彩的优美质感,色泽亮丽。这墨荷,杂而不乱,啊,这是掺针、平针的塑形、造影法,形成荷叶田田的密度和动感;红荷施针细腻平整,丝缕毕现,清新欲滴,与荷叶的黑、灰十分相衬,辅以十色阶的绣线,经胳分明,却又融合得妙趣天然。哪怕不懂湘绣艺术的,对此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对大自然的亲缘感。”
夫人话音刚落,掌声雀起,万没想到夫人是懂行的。
韩宝来随口说道:“夫人,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不如到工院的绣架上露一手给大伙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