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笑道：“天地不容啊。人活在世上，不只是你一个人活着，你不能独霸这个世界。你活着，要与大家共同生存下来。要想与大家共存，你必须遵守公约。你不遵守公约，势必为社会不容，为他人所不容。今天，屈老师给我讲社会伦理，我知道一个人违法乱纪，那是灭绝人伦的。什么是人伦？我开始理解，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其实，还有深层社会伦理，我做为市长，那就有很多伦理在里面，你可以数一数，我受人尊敬，其中有哪些伦理在里面呢？过去说是父母官，其实也是有伦理在里面；现在我们官民平等，其实还是有伦理在里边。没有这个伦理，就没有整个行政体系。”

陈汝慧笑道：“好在，你以前不懂伦理，要是懂伦理，你不会娶我。”

“你错了。正是遵从伦理，我非得娶你。我不娶你，单从政治上说，我失去了全部政治资本，要给打入冷宫。你知道我娶你，除了感情因素，还是一桩政治婚姻。当时，你知道，张玉屏书记硬逼周小蓓嫁给方小舟，我要是不娶你，她认定我跟她不是一条心，肯定喀嚓我。我还有今天的政治资本？”韩宝来头脑相当清醒，他不是一个糊涂虫。

“你总算说实话了，娶我是一桩政治婚姻。”陈汝慧嘟着小嘴说。

“说心里话，是有那么一丁点。我说良心话，我是爱你的。第一天，你就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应该是胡金玉说的，我到你家借宿。你好凶。站起来抢白了她几句，胡金玉那么厉害的女人，都不敢还嘴。你偷鱼，我还当你是吴小凤呢。”

“要真是吴小凤呢？”陈汝慧闪着泪光点点的大眼睛问他，“你会不会跟吴小凤好上？”

“我跟吴小凤本来就——”

“有一腿。我知道。”陈汝慧白了他一眼，“吴小凤要是寡妇，你选我，还是选她？”

“不知道。要看命运怎么安排？我跟你有故事啊，跟她没什么了不得的故事。虽然她很强势，很有穆桂英风范，可是我们就是有缘没份。你看我们，万没想到发生独山子那样惊险离奇的故事。我看这是上天有意安排，可能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再说，你只旺我一个人，你要是嫁给别人。你简直是害别人，嫁一个克死一个。你看嫁给我，我命大福大，消受得起你的艳福。那些命薄如纸的，想消受你的福份，门都没有。”

“呸。满嘴胡言乱语。”陈汝慧让韩宝来一番鬼话，说得内心暖烘烘地；她不争气地眼泪在淌，“我想——我想，你这次要是出不来了。我没脸回小香河了，我就想死也要死在外面。真的。我流产那一刻，我心似乎死了。楚瑶待我真好，她不顾一切地救了我，她一直守候着我，说了好多话劝我，前前后后地分析，劝我活下来。说，要是你出来了，我身体不行了，是不是把你拱手让给了别人？这话还真让她说中了。她真是一个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你真傻。你又不是没经历大风大浪。越是在这种时候，你不要再添乱，你要帮我搞好家庭，让我无后顾之忧。我才会有勇气，有信心，有决心，为亲人活着走出困境。你要是出了事情，我的亲人，我的父母，我的孩子出了问题，我怎么能独活在世上呢？是不是这个理？”韩宝来看陈汝慧噙着泪花连连点头，“我说万一，万一我再陷入什么政治漩涡之中。你不要想方设法去救我，凭你那点微弱的力量根本不起作用，可以说忽略不计。你的力量在哪里？在家庭。帮我照顾好家庭。解除我的后顾之忧，让我精神不垮，让我从容不迫地跟人家斗法。”

“知道了。”陈汝慧若有所悟。

“在独山子，你就沉得住气。我被逼跟阮水仙结婚，你也没什么反常举动？这次表现却异常反常。事后，你想想，你这样不但帮不了我，我要是知道了，还加重我的心理负担。我精神很容易垮掉。”

“知道了。”陈汝慧也是聪明人，“我当时神志恍恍惚惚，我抓不到魂，只想跟你同患难。”

“好啦，吃一堑长一智。记住今晚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忍辱负重，把家庭重担挑起来。你在家庭就在，我出来还是幸福的。答应我，你在家庭就在。”

“我不想再经历那样一次痛苦了——”

“又犯傻了。”韩宝来帮她拭干眼泪，叹息一声，“对不起，汝慧，别人以为你跟着我享福，其实，你跟着我担惊受怕、忍辱负重。汝慧，接下来，你要帮我顶住压力，减轻我的罪过，让我们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